李凡

第1章 这烂摊子，毁灭吧！

意识，像是沉在深海中许久，终于挣扎着浮出水面。

李凡猛地睁开双眼，刺目的金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剧烈的头痛让他险些再次昏厥。

大雍王朝，父皇驾崩，国丧未毕，同名新帝……今日还是登基大典。

他艰难地抬起头，环顾西周。

雕龙画凤的梁柱高耸入云，鎏金的香炉里飘散着淡淡的檀香。

自己正坐在一张宽大得过分的椅子上，身上是繁复沉重的金色龙袍，头顶的冠冕仿佛有千斤之重，压得他脖子都快断了。

这……不是什么古装剧片场。

这是穿越了，而且李凡还成了这个内忧外患，即将亡国的大雍新皇帝。

目光投向阶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黑压压的一片。

站在百官之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紫色官袍，手持玉笏，正是当朝宰相，王道甫。

王道甫双目微阖，神情古井无波，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成竹在胸。

武将那列，几位老将军面露悲愤，须发乱颤，而一些年轻的将领则紧握腰间刀柄，眼中满是屈辱与不甘。

更多的文官，则眼神闪烁，低头垂目间，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整个太和殿，弥漫着一股死寂而诡异的气氛。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尖锐高亢的通传。

“宣——北蛮使者觐见！”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高大、髡发辫、身穿皮裘的蛮人，在一众大雍官员复杂的目光中，昂首阔步地走入大殿，脸上还挂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与轻蔑。

在他身后，两名随从亦步亦趋，手中高高捧着一份用兽皮制成的国书。

那名为首的北蛮使者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龙椅上的李凡随意地拱了拱手，便用生硬的汉话说道：

“大雍新皇，我奉我们天狼大汗之命，特来为你送上贺礼！”

他说着，朝身后一挥手。

一名随从立刻上前，将那份兽皮国书展开。

一名大雍的翻译官战战兢兢地走上前，颤抖着声音开始宣读。

“天狼汗国国书，闻大雍新皇登基，特此昭告……”

后面的内容，翻译官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抖，几乎不成语调。

李凡听得断断续续，但几个关键词却像钢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里。

“……燕云十六州，自古乃我北蛮故土，理应归还……”

“……为表诚意，大雍当岁纳白银百万两，黄金十万两……”

“……另，为两国永世修好，请献上大雍长公主，与我大汗和亲……”

割地、赔款、和亲！

亡国三件套，一样不少！

“放肆！”

一声怒喝，武将队列中，一位满脸虬髯的老将军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北蛮使者，目眦欲裂。

“欺人太甚！我大雍岂能受此奇耻大辱！”

“陛下！臣请战！愿与这群蛮狗决一死战！”几名少壮派将领立刻跪地请命，声泪俱下。

北蛮使者却只是冷笑一声，轻蔑地扫视着这些激愤的武将，眼神如同在看一群笼中的困兽。

李凡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宰相王道甫身上。

面对如此国耻，这位权倾朝野的宰相，脸上虽也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悲痛，但李凡分明看到，他眼神的深处，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那是一种，对这一切都早有预料的平静。

叽里咕噜的蛮语，磕磕巴巴的翻译，武将的怒吼，文官的窃窃私语……

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无数只苍蝇在李凡耳边嗡嗡作响。

穿越的疲惫，记忆的冲击，眼前的绝境……

这一切，让他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

他受不了了。

这狗屁皇帝谁爱当谁当！

内有权臣，外有强敌，开局就是炼狱模式，怎么玩？

“我现在只想回家，哪怕只是喝一口冰镇可乐，打一局最简单的俄罗斯方块也好！”

一股极致的厌倦与烦躁，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李凡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自语。

“这烂摊子……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叹息。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检测到宿主强烈摆烂意愿，符合圣君潜质！】

【圣君迪化系统，正式启动！】

【圣言翻译开启……】

下一秒，李凡那句微弱的抱怨，在整座太和殿内，在所有人的耳中，骤然化作了振聋发聩、响彻云霄的帝王之音！

这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九天龙吟，带着无上的威严与洞穿人心的力量，清晰地灌入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江山社稷，非一姓一朝之私有！”

“朕，愿以身化劫，引毁灭之力，革鼎天下，再造乾坤！”

轰！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大殿中轰然炸响。

原本嘈杂的殿宇瞬间鸦雀无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权臣、忠臣、武将、文官、太监，乃至那位不可一世的北蛮使者，全都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惊与骇然。

他们……他们听到了什么？

引毁灭之力？革鼎天下？再造乾坤？！

这位刚刚登基、看起来文弱可欺的新皇帝，他不是在求和，不是在愤怒，而是在宣告一场……一场波及整个天下的革新与毁灭？！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所有人都无法动弹，只能呆呆地消化着这石破天惊的话语。

大殿之内，针落可闻。

李凡自己也彻底懵了。

他呆呆地坐在龙椅上，嘴巴微张。

我……我刚刚说了什么？

我明明只是小声抱怨了一句，怎么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而且内容怎么完全不对呀？！

死寂。

大殿内，落针可闻，静得让人窒息。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首古井无波的宰相王道甫，那双浑浊的老眼之中，陡然爆射出两道骇人至极的精光！

他死死地盯着龙椅上神情“淡漠”的新帝，脑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位新君，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妥协！他根本不是在哀求，而是在下最后的通牒！

“江山社稷，非一姓一朝之私有！”

这句话，是对我们这些世家大族说的！他是在警告我们，这天下，不是我们几家能掌控的！

“朕，愿以身化劫，引毁灭之力……”

这毁灭之力，指的不仅仅是关外那十万北蛮铁骑，更是指大雍朝堂内部盘根错节、早己腐朽不堪的我们！

他……他竟是要借北蛮之手，来清洗朝堂！

“革鼎天下，再造乾坤！”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他竟是要借此机会，将整个旧有的秩序彻底打碎，然后建立一个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新世界！

好大的魄力！好狠的心！这才是真正的帝王！

王道甫瞬间想通了这其中的惊天秘密，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他那看似平静的身躯，竟因为极度的激动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却不料，自己早己是这位新皇棋盘上的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