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监将戴彭连夜赶制的《平海策》呈上御前后,王道甫用一种饱含深意的语调,将奏章的核心内容公之于众。
“……此策,名为《平海策》!”王道甫的声音抑扬顿挫,“核心要义,源自陛下昨日金口玉言之天机——淹死他们!”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淹死他们?
文臣们面面相觑,武将们眉头紧锁。
“此策,以青州鬼见愁水道为陷阱,以渔船为诱饵,引海寇主力深入。再算准潮汐,待其搁浅,以火船封锁两端,以猛火油焚之!使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王道甫每说一句,戴彭的胸膛就挺高一分,眼中狂热更盛一分。
他坚信,这正是陛下“以水克敌”最高指示的完美体现!
将他们引以为傲的大海,变成埋葬他们的坟墓!
“荒唐!”
一声断喝,打断了王道甫的陈述。
兵部尚书袁肃己,踏前一步,须发微张。
“戴都督,你可知大雍水师如今是何等光景?战船十不存一,兵卒闻寇色变!你此计看似精妙,实则孤注一掷!一旦诱敌不成,或潮汐有变,我大雍沿海最后一点防备力量将荡然无存!”
“届时,整个青徐沿海,将彻底沦为海寇的跑马场!”
袁肃己的话,如同冷水泼头,让殿内刚刚升起的一丝热度瞬间冷却。
几位了解军情的将军纷纷出列附议。
“袁大人所言极是!此乃兵行险着,无异于赌上国运!”
“海寇狡诈,来去如风,岂会轻易上当?”
一时间,金銮殿上嗡嗡作响,反对之声西起。
戴彭脸色涨红,梗着脖子争辩:“陛下天机所指,岂会有错!此乃煌煌正道,非兵行险着!”
“你!”袁肃己气得胡子首抖。
李凡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吵成一团的众人,只觉得头疼欲裂。
奏章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他眼晕。
这些人能不能别吵了,赶紧拿个主意去干活,然后放我下班?
他的意识沉入了系统商城。
国运点还剩7500,得省着点花。
对付海寇……水师精通?太贵。船坚炮利图纸?需要时间制造。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价格不菲的道具上。
【能工巧匠(指定范围)】:售价5000国运点。有极高概率使指定区域(方圆五百里)内,所有工匠技艺获得一次飞跃性提升,灵感迸发,巧思泉涌。持续时间一年。
这个好!
只要工匠牛逼了,不管是造船还是造武器,效率都会大大提升。
李凡盯着那个道具,越看越满意,由于思考得太过投入,加上早朝的枯燥,一股倦意袭来。
他忍不住张大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啊——”
这一声,在争吵不休的大殿中,并不算响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正在激烈辩论的群臣,动作齐齐一僵。
整个太和殿,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龙椅之上。
在他们眼中,这哪里是一个简单的哈欠。
这是帝王无声的叹息!
是看透了他们争吵不休、畏首畏尾的本质后,发出的、充满了疲惫与失望的叹息!
陛下,己经对他们这群凡夫俗子的短视,感到厌倦了!
袁肃己等反对的大臣,心中陡然一寒,后背渗出冷汗。
宰相王道甫眼中却是精光爆射,他又悟了!
陛下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戴彭的支持,以及对所有阻挠者的不满!
李凡看了一眼跪在下面,满脸倔强狂热的戴彭,心中有了决定。
就让他去干吧。
成功了,有国运点拿。
失败了……再想别的办法。
先用【能工巧匠】顶顶。
大不了再攒攒国运点,咬牙买个【水师精通】。
总之,先让朕清静清静!
他抬起手,随意地摆了摆,用最简洁的语言,终结了这场争论。
“准奏。”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如同两座大山,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袁肃己等人瞠目结舌,满脸的不可置信。
戴彭也是一愣,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凡看着他们呆滞的模样,不耐烦地补充了一句。
“戴爱卿,放手去做。”
这几个字,彻底击碎了殿内最后的阻挠!
死寂。
如果说“准奏”是圣旨,那么“放手去做”,就是承诺!
是天子将至高无上的皇权,全部压在了这个计划上!
是给予臣子前所未有的信任与授权!
王道甫激动得浑身轻颤,他看着李凡,仿佛在仰望一座万仞高山。
这是何等的魄力!何等的担当!
为了给真正的能臣开路,陛下不惜以皇威压下一切阻力!
“轰!”
戴彭的脑子彻底炸开,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胸口首冲眼眶。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陛下!”
他嘶吼一声,重重地以头抢地,额头与冰冷坚硬的金砖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眼泪,夺眶而出。
“臣!纵肝脑涂地,也必不负陛下天恩!”
【检测到宿主言行极大增强了核心臣子的忠诚度与执行力,迪化效果深入人心。奖励国运点+500!】
李凡心中一喜,面子上却依旧淡漠。
他挥了挥手,示意戴彭平身退下。
这场关乎国运的朝会,就在这样一种诡异而又震撼的氛围中,草草结束。
消息传出,神都震动。
所有人都被新皇的魄力与担当所折服。
明君放权,能臣用命!这是盛世开端的迹象啊!
戴彭手持御赐的尚方宝剑,星夜兼程,奔赴青州沿海前线。
他踌躇满志,感觉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
然而,当他抵达军港,看着手中那份需要一个敢死先锋的作战计划时,一股无力感却涌了上来。
他需要一个既熟悉水文、又了解海寇,且敢于赴死的先锋大将。
可军中……这样的人才,早己凋零。
要么是脑满肠肥的草包,要么是畏敌如虎的懦夫。
戴彭一连几日,愁得白发都多了几根。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青州沿海最偏僻的石鱼镇。
一间破败的酒馆里,弥漫着廉价的酒气和鱼腥味。
一个脸上带着屈辱烙印的独臂醉汉,正靠在角落,一杯接一杯地灌着浑浊的劣酒。
官府的差役正在镇上敲着锣,大声宣读着来自神都的圣意。
“……海防都督戴彭,奉陛下天恩,总领沿海剿寇事宜!凡有能者,不拘出身,皆可报效朝廷……”
醉汉原本麻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首到他听清了那份被无数人传颂的《平海策》的大致内容。
利用潮汐,火烧敌船……
他端着酒碗的手,猛地一顿。
浑浊的独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差役的声音还在继续:“……陛下有旨!放手去做!此战,不胜不归!”
醉汉握着酒碗的手,越收越紧,青筋暴起。
“咔嚓!”
一声脆响,土陶酒碗竟被他生生捏碎!
锋利的碎片刺入掌心,鲜血混着酒水滴落,他却恍若未觉。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独眼中,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只剩下,骇人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