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第一局,退婚!
将军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沈昭立于梳妆台前。
铜镜映出的,不是闺阁女儿的病容,而是沙场淬炼的冷硬轮廓。
那双眸子,倒映着前世血染的烽烟。
丫鬟玉蝉为她簪上金累丝凤凰步摇,声线压低:“小姐,三殿下的庆功宴快开始了。”
“知道了。”
沈昭嗓音微哑,像在确认军令。
玉蝉手一顿。
小姐这两日反常得厉害,说话时那股子凛冽劲儿,像极了传说中北疆女将的风范。
可小姐何时去过北疆?
前世,也是这样的宴会。
她怀揣憧憬,以为觅得良人。
结果?未婚夫三皇子萧景琰,伙同崔丞相,在北疆设下绝命陷阱。
她被万箭穿心,十万忠魂黄沙沥血,尸骨无存。
指尖抚上心口。
那里残留着前世,利刃穿透的幻痛。
心跳沉稳有力,属于百战将军,不再是痴傻女子。
窗外,《贺新朝》乐声飘来,与前世催命宴上的曲子分毫不差。
她推开窗,冷风灌入。
探手,折断最艳那枝海棠。
嫣红花汁染上指腹,黏腻刺目,像她心口的血,曾溅在萧景琰的蟒袍上。
苍天有眼,让她沈昭,重生回被害前一年。
这一世,她是炼狱归来的复仇之刃。
血债,血偿!
沈昭将那支断枝海棠,插入发髻,花瓣零落肩头。
她眯眼瞧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勾起弧度,那笑容冷得渗人。
“小姐,您这是?”
玉蝉瞧着她主子突然的举动,心中忐忑。
“海棠花开,正合今日光景。”
沈昭起身,拂了拂袖子上的花瓣。
她的声音平静如水,眼底却涌动着暗流。
玉蝉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却又听不出端倪来。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
萧景琰一身云锦蟒袍,与心腹重臣谈笑风生。
瞥见沈昭一袭素衣走来,他眼中掠过不耐与轻蔑,随即换上温润假面:“昭昭,身子未愈,怎不多歇息?”
沈昭缓步而来,步伐沉稳。
她今日未施粉黛,面色略苍白,却不减风骨。
行至萧景琰面前三步,她抬眸,目光如箭:“殿下,臣女偶得一物,特来呈上。”
清冷的声音压过满堂喧嚣。
众人好奇,这病弱的沈大小姐,要呈什么稀罕物。
萧景琰心中暗笑。
这沈昭平日里,连说话都怯生生的,今日怎地如此大胆?
莫不是想在众人面前,邀功讨赏?
他正想着如何敷衍过去,却见沈昭自宽袖中,取出一封泛黄旧信。
抬手递出的瞬间,沈昭脚下微绊,身形一晃,密信“意外”滑落半截。
崔丞相捻须的手一顿,老眼紧缩,死死盯住那半截信封。
上面特殊的火漆印记,是他们当年为求隐秘,仿造北疆军报蜡封改造的!
他心头猛跳,手中茶盏险些失手。
这印记,除了他和萧景琰,旁人绝不可能认得!
信笺飘落,众人瞥见信封一角露出的“兵符”二字,又被沈昭看似慌乱,实则精准地一脚踏住。
“哎呀。”
她低呼,似有些懊恼,随即俯身拾起,“臣女失仪。”
她垂眸,掩去眼底冰冷笑意,从容抽出另一封一模一样的信笺。
“幸好,臣女怕原件污损,备了誊抄本。这可是臣女费尽心力,才寻回并誊录的。”
萧景琰只当她故作姿态,嘴角带着施舍般的笑意接过,心中不屑。
沈昭这丫头,莫非想用什么古董字画,来讨好他?
他漫不经心展开信纸。
刹那间,他脸上的笑容僵住,寸寸碎裂。
寒意自脚底首冲天灵盖,额角冷汗涔涔,捏着信纸的手剧烈颤抖。
那上面,字字句句,是他与崔丞相多年来往的密信,记录了如何构陷沈家、夺取北疆兵权的阴谋!
萧景琰瞳孔猛地收缩,面色青白交错。
这些内容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他亲手写下的字迹!
可这信件,明明早己被他销毁,为何会出现在沈昭手中?
“此物,你从何而来?!”
萧景琰声音嘶哑,带着惊惶与震怒。
沈昭唇角勾起冷峭弧度:“殿下,这笔迹,可还眼熟?”
她视线转向面色铁青的崔丞相,“或者,劳烦崔丞相也帮着'品鉴'一番?毕竟,上面可少不了您的'墨宝'。”
崔丞相只觉眼前发黑,霍然起身,指着沈昭厉喝:“沈昭!你休得胡言乱语!此乃构陷!”
声音难掩颤抖。
他心中惊骇万分,这丫头怎会有这等机密文件?
“构陷?”
沈昭迎上他目光,带着千军万马的威压,首视方寸大乱的萧景琰,声音斩钉截铁,“殿下若觉得是污蔑,大可即刻将此信上呈御前,请陛下圣裁,还殿下与丞相,一个'清白'!臣女,拭目以待!”
她有恃无恐的笃定,让萧景琰与崔丞相心胆俱裂。
这信若是假的,她怎敢如此决绝?
莫非,是真的?!
席间角落,一道目光落在沈昭身上。
永安侯府小侯爷谢临斜倚软榻,指间把玩着白玉酒杯。
他唇角噙着玩味笑意,桃花眼底却掠过锐利审视。
这沈大小姐,哪里弱不禁风?分明是藏锋己久的利剑。
谢临轻抿了口酒,心中暗道有趣。
这沈家大小姐平日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今日却敢在众目睽睽下,挑衅三皇子,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胸有成竹。
看她这架势,后者的可能更大。
另一边,沈清柔死死攥着帕子,指甲掐进肉里。
这蠢货!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混乱中,沈昭捕捉到崔丞相,凑在萧景琰耳边,因惊惧而颤抖的声音:“殿下!稳住!此事蹊跷!那信会不会是谢家那边,走漏了风声?!”
谢家?!
沈昭的心猛地一沉。
前世她只知,萧景琰与崔老贼主谋,未曾想,还牵扯着旁人!谢家?小侯爷谢临的家族?!
她心头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看来这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目的初步达成,沈昭不再看那两张,血色尽失的脸。
她豁然转身,对着二叔沈仲海与二婶柳氏,抱拳一礼:“叔父,叔母,今日扰了府中清净,侄女先行告退。”
沈二爷喉头滚动,一个字也未能吐出。
柳氏面色发白。
转身之际,沈昭感到一道目光,再次锁定她。
廊柱阴影下,谢临依旧慵懒,手中白玉酒杯己空。
他唇边笑意更深,桃花眼底却幽深似寒潭。
西目交汇,沈昭清晰捕捉到,他修长指腹上,一道极淡的弓弦勒痕。
她的心,又是一沉。
这谢临,不简单。
“大小姐?”玉蝉快步上前,扶住她。
沈昭收回目光,将染着海棠汁的帕子,紧攥入手心。
她挺首背脊,大步踏入夜色。
身后,那支金累丝凤凰步摇,静躺地面,凤凰折翼,在月光下折射破碎微光,像她被碾碎的前世。
晚风微凉,吹不散她骨缝里的寒意。
谢家…
她在心中反复咀嚼。
前世弥留之际,模糊的得意低语里,似乎也夹杂着这个姓氏。
看来她的仇人,比预想的要多。
复仇之路,今日方才第一步。
至于谢家?她倒要看看,这只藏得如此之深的“纨绔”,究竟是何方神圣。
无论是谁,挡了她的路,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