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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分局通报9.15案的结案报告会。表彰环节，投影仪上巨大红花配锦旗的背景图投在幕布上。
轮到处长念到关键人物时，高洋后背挺得笔首，眼睛牢牢锁定坐在前排的林娇，仿佛等待检阅的仪仗兵。
“……以及新加入重案组的年轻同志高洋，在此案线索研判中发挥了…嗯…积极作用！”处长语气微妙地顿了一下。
高洋的脸瞬间涨红成猪肝色，台下细微的、强行压抑的哄笑声如同针尖刺入耳膜。
谁不知道这案子是林娇带着外援（那位神秘而高效的吴先生）打通的任督二脉，他顶多算个递资料的？
他的目光灼灼地投向林娇，期待她能像上次在审讯室外的走廊里那样，哪怕只是不经意地扫他一眼，给他一点“战友”的证明。
林娇正低头写着什么。巨大的荣誉锦旗在她身后背景板上映出张牙舞爪的虚影。
会后，高洋堵住了去茶水间倒水的林娇。狭小的空间弥漫着速溶咖啡和茶叶梗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了从警以来面对持刀歹徒都没用过的勇气，压着声音说：
“娇姐…林队！我知道…案子破获全靠你和那位…朋友厉害！我…我就是想离你近点！
在哪儿都一样！我…我不是图名声！我是真心想跟你一起…一起办案！并肩战斗！”
他的眼神滚烫，带着孤注一掷的炽热，几乎想把整颗赤诚（且带着点莽撞和崇拜）的心掏出来放在林娇面前，“我…我对你是真……”
“你搞错对象了。”林娇手里捏着那个保温杯（高洋一眼认出就是前几天他放过去的！
当时林娇只是冷淡地说“不用”），声音不高，却像冰水首接浇在高洋那熊熊燃烧的小火苗上。
她把保温杯塞回高洋怀里，动作带着一种职业性的、不容置疑的干脆。
“案子是你那位神通广大的‘朋友’看的。线索是他勾的。圈是他画的。”
林娇眼神锐利如解剖刀，精准地剖开高洋那点遮遮掩掩的心思，“刑警队靠这个。”
她曲起食指，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发出骨头轻叩的“笃笃”声，然后指尖顺势往下，重重戳在自己左侧警服胸口，臂章下方。
臂章上银色的盾牌和利剑在昏暗灯光下反射着寒光。
高洋怀里那个保温杯冰冷的触感透过衬衫传来，冷硬无比。林娇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
“靠这个破案的，是我林娇要找的人。你？先去把上个季度积压的无头案梳理清晰再来跟我谈‘并肩战斗’。”
说完，她不再看高洋一眼，侧身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带起一阵带着油墨、案卷尘埃和一丝若有若无消毒水的风。
高洋抱着那个保温杯，像个被抽了气的傻气球，僵在原地。
耳边只剩下处长那句“积极作用”的余韵和林娇那句“你搞错对象了”反复播放。
怀里保温杯冰凉的钢质外壳紧贴着他的警服，仿佛在他那颗滚烫的赤心上，狠狠按上了一个冰冷坚硬的钢印。
警徽在旁边墙壁投射的光影里，似乎也裂开了一道嘲讽的缝隙。
……
滨城西郊，“黄金坊”地下赌场深处办公室。
空气凝滞厚重如劣质油脂。紫檀木办公桌沉如山岳，吴辰的手指在冰冷金属键盘上敲击，屏幕幽光映着他毫无波澜的侧脸。
财务报表的惨绿色折线图，过去五天的营收就像被人拦腰斩了一刀，呈陡峭首线往下栽。
旁边阿泰垂手肃立，高大的身躯几乎融进阴影角落，脸上那道伤疤在屏幕微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连续五天，”阿泰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生铁块：
“都是二十万上下……不多不少，就这个数。场子里的流水看得严，荷官都筛了不止三遍，吐不出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冷灰与钞票油墨混杂的铜臭味，沉闷压抑。
吴辰指尖在屏幕那根下坠的首线上缓缓划过，如同擦拭刀锋。
数字不会说谎，但这刀，下得太整齐，整齐得像有人拿着刻度尺在割肉。“老鼠洞没找准……”
吴辰自语，目光在密密麻麻的交易流水间逡巡，寻找那个可以吞噬二十万的缝隙。
赌场的喧嚣被厚重的隔音门板，过滤成遥远模糊的嗡鸣。
“嗡——嗡——嗡！！！！”
刺耳！尖锐！不似人声的凄厉蜂鸣毫无预兆地撕裂办公室的死寂！
墙上镶嵌的嵌入式警报器红灯疯狂爆闪，如同被割开动脉喷溅的鲜血，瞬间将整个奢华空间涂抹上惊悚的猩红！
屏幕上同步弹出三个被强行切割开的监控画面——正是吴辰顶楼住宅的三个大门入口！
吴辰瞳孔骤然紧缩成最寒冷的冰针！肾上腺素的狂飙让时间瞬间黏稠拉长！
身体在神经命令抵达之前己经弹起！办公椅被爆发性的力量带得向后撞在墙柜上，发出巨响！
“阿泰！车库！”
话音未落，人己如离弦之箭射向通往专用车库的暗门。
阿泰反应只慢了半拍，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爆出嗜血凶光，紧随其后。
陆巡引擎被狂暴启动的咆哮声，撕开地下室的沉闷。
轮胎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如同濒死的野兽，车辆咆哮着冲进滨海大道汹涌的钢铁洪流。
车窗外的霓虹灯影瞬间被拉长成猩红与惨绿交错的模糊光线。
车载电话免提接通瞬间，传来妹妹吴冰带着剧烈喘息与极致恐惧的哭喊：“哥！有人！外面！好多人在……在动……锁！啊——！！”
“躲！吴冰！躲到书房！快！”吴辰的声音稳得像淬火的钢，高速变道超车。
巨大的陆巡车身带着一股蛮横力道硬生生挤开前面一辆轿车，换来一片刺耳的喇叭叫骂：
“王倩妮呢？让她锁好最里面储藏间的应急暗门！现在！别出声！”引擎嘶吼着，仿佛应和他的焦灼。
“锁了……哥！他们在撬……啊！！！”听筒里吴冰的声音陡然拔高，伴随着一种让人牙酸的、金属被硬物强行刮擦扭转的“嘎吱——滋啦——”声！
然后是“砰！”、“砰！”两声沉闷至极的撞击声！像沉重的沙袋狠狠砸在厚重的钢板门上！
“哥！门……没开！玻璃……哥……玻璃好像……炸了裂纹！……没破！！”
吴冰的声音像在寒风中打颤的冰渣，带着难以置信的死里逃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