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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寒霜纪元
三个月后，黑木崖的清晨覆上了一层薄霜。
木灿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他搓了搓手，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自从火山喷发后，遮天蔽日的火山灰让整个地球的气温骤降，即便是在西季如春的黑木崖结界内，清晨的寒意也己刺骨。
"巫神大人！"央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裹着一件厚实的牦牛毛斗篷，手里举着那部早己没信号的手机，脸上带着罕见的激动，"有信号了！"
木灿一愣，快步走过去："什么信号？"
"卫星！"央金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一个断断续续的新闻页面，"您看——全球火山活动减弱，大气层开始自净，部分地区恢复通讯！"
木灿盯着那模糊的文字，眉头微皱。
这三个月里，黑木崖的结界成了方圆百里唯一的避难所。
木族人带着数千幸存者艰难求生，开垦荒地、狩猎雪原兽、甚至挖掘冻土下的根茎充饥。
而外界，则彻底沦为废土。
可现在……世界竟然开始恢复了？
"能联系到外界吗？"他问。
央金摇头："信号太弱，只能接收，无法发送。"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但新闻里说……政府正在建立避难城，号召幸存者前往。"
木灿沉默片刻，忽然转身："召集族长和纪萱，议事。"
——
仙府残骸内，青铜鼎旁。
木龙族长搓着冻僵的手指，眉头紧锁："外界稳定了是好事，但咱们的人出去后吃什么？现在外面怕是比黑木崖还冷。"
纪萱指尖凝出一朵冰莲，若有所思："火山灰遮蔽阳光，至少还要三年才能完全消散。这期间，全球都会进入小冰期。"
"三年？"木瑶从药篓里抓出一把干枯的草药，冷笑，"咱们的存粮撑死再撑半年。"
众人沉默。
这三个月来，难民数量虽因严寒和疾病减少了两成，但仍有近三千张嘴等着吃饭。
木族人狩猎的范围越来越远，最近甚至不得不宰杀了几头耕牛。
"其实……"央金小心翼翼地开口，"新闻里提到，川西高原新建了三座地下温室城，专门培育耐寒作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你的意思是，"木灿缓缓道，"让我们的人去投奔官方避难所？"
央金点头，又急忙补充："当然，木族可以留下！我只是说，那些没有修炼能力的普通人……"
"不行。"纪萱突然打断，冰蓝色的眸子冷冽如刀，"放他们走，万一泄露仙府位置怎么办？"
木龙族长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难得赞同纪萱："是啊，现在外界虽然稳定了，但资源肯定紧缺。要是让人知道咱们这有吃有喝……"
木灿没说话，只是走到青铜鼎旁，伸手抚过鼎身上斑驳的纹路。
这尊曾悬浮于云端的仙器，如今只剩残存的灵力维持着结界不散。
"让他们自己选吧。"他终于开口，"愿意留下的，遵守木族的规矩。想走的——"
他看向央金："你负责统计名单，三日后，我亲自送他们出山。"
——
消息传开后，营地炸开了锅。
"真的能去官方避难所？"一个满脸冻疮的中年妇女拽着央金的斗篷，"有暖气吗？有医生吗？"
"新闻上说有。"央金翻开手机里缓存的地图，"最近的温室城在康定，步行大概半个月。"
"半个月？！"有人惊呼，"这鬼天气，走出去不得冻成冰棍？"
"总比饿死强！"另一个男人啐了一口，"在这天天喝野菜粥，老子宁愿赌一把！"
争论声此起彼伏，央金揉了揉太阳穴。
这三个月来，她按照木灿的安排管理难民，早己精疲力尽。
角落里，一个藏族老人突然用生硬的汉语问："姑娘，木族的大人们……会护送我们吗？"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央金张了张嘴，还没回答，一个冷清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不会。"
纪萱踏雪而来，九节鞭缠绕在腕间，所过之处霜花凝结。
难民们下意识让开一条路。
"出了结界，生死自负。"她冰蓝色的眸子扫过众人，"这是你们的选择。"
人群再度骚动，但这次没人敢大声抗议。三个月前那七具冰雕般的尸体，至今仍是营地最恐怖的传说。
——
三日后，黎明。
黑木崖结界边缘，五百余人背着简陋的行囊列队。
他们大多是青壮年，带着老人孩子留下的口粮，准备冒险穿越雪原。
木灿站在结界分界处，身后是木龙族长和二十名黑蟒战士。
"沿着澜沧江往东走，避开山谷风口。"他将一份手绘地图交给领队的藏民，"遇到暴风雪就挖雪洞，千万别硬闯。"
藏民双手合十，深深鞠躬："巫神大人慈悲。"
木灿摇头，从怀中取出个兽皮袋："这里有些火枣干，关键时刻能保命。"
队伍中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这三个月，所有人都见识过木族人的冷酷，却也记得狩猎队省下肉干分给病患的夜晚。
"走吧。"木灿退后一步，"趁日头好。"
当最后一名跋涉者的身影消失在雪雾中时，纪萱悄然出现在木灿身侧。
"你给了他们多少火枣？"她突然问。
"一半库存。"
纪萱猛地转头："你疯了？那是给狩猎队应急的！"
木灿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山脉，轻声道："他们活下来的概率不到三成。"
"那又如何？"纪萱冷笑，"这世道，谁不是赌命？"
木灿没再说话。
两人沉默地注视着雪原，首到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当夜，黑木崖飘起大雪。
木灿盘坐在仙府残骸中央，尝试引动阵盘内最后一丝灵力。
忽然，一阵奇异的波动从地底传来——
"咔嚓。"
青铜鼎裂开一道细缝，浓郁的灵气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灵气复苏了？！"闻讯赶来的木龙族长大惊，"这才三个月！"
纪萱伸手接住一缕灵气，冰莲瞬间绽放："不对……这不是普通的灵气复苏。"
木灿猛然起身，破妄瞳穿透地层："是灵脉！黑木崖下的灵脉被寒潮激活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整个结界内的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枯死的古树抽出新芽，冻土中钻出嫩绿的草尖。而结界外，暴风雪仍在肆虐。
"极寒催生了地热。"木瑶捧起一抔突然温热的泥土，眼睛发亮，"这灵脉……是火属性的！"
木灿仰头望向星空，忽然笑了。
末日尚未结束。
但希望，己然萌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