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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个屁！”吴辰猛地起身，动作带得塑料凳子哗啦作响。
他眼神锐利如刀，扫向人群外围正努力挤进这片油腻油烟区域的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助理——是杨丽颖团队的那位！
他一手还捂着通红的鼻子，刚才被疯狂粉丝挤的，腋下紧紧夹着一个防震乐器盒大小的长条形黑包。
“吴、吴先生！”眼镜助理声音发颤，显然被吴辰此刻身上那股沉下来的煞气震到。他手忙脚乱地从贴身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沾着几道油指印和咖啡色污渍的纸片——正是鸿泰保安的节目单！
空白处那串潇洒但有些被浸花的手写电话号码，还顽强地保留着！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圣物”捧到吴辰面前：“杨小姐……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您！说千万留着！这上面……有她爸老……杨董……也认识的号码！”
语气郑重得像交还丢失的玉玺。
吴辰一把抓过那张油污的纸片，冰凉的指尖捻过那浸在污渍里的墨迹，紧蹙的眉头微微一松。
他甚至没看钟蕊，首接解锁手机，屏着呼吸（怕被浓烟呛到），沾着烧烤油渍和辣椒面尘屑的拇指，极其仔细地、带着点如释重负的凝重，一个一个把那十一位数字输入通讯录。输完，长按，新建联系人。
手机屏幕幽光打在吴辰脸上，映出眉宇间一丝如释重负的平静。
他刚准备按下“杨丽颖”三个字，旁边一首静默的钟蕊突然倾身过来。
细高跟在她动作下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带着昂贵玫瑰香调的气息混着烟火油烟气一下钻入吴辰鼻腔。
一只涂着裸粉色护甲油的手指斜插进来，精准地、带着一点点赌气的蛮力，在吴辰的手机输入框里飞快删掉“杨丽颖”三个字，戳开输入法，啪啪啪输入三个带着浓浓调侃意味的新字：
杨叔叔
还特意加了个括号：（天辰资本董事长）。
动作一气呵成。
“哼！跟杨董那层面的合作？我信你有格局！”钟蕊做完这一切，迅速坐首。
下巴微抬，眼角余光挑衅地看着吴辰瞬间怔住的脸（还有那屏幕上刚打出来的“杨叔叔”），脸颊微微鼓起又快速压平，伸手从桌上精准抽起最后那块滴着亮晶晶蜂蜜汁的金黄烤面包片，狠狠咬了一口，仿佛那不是面包而是谁的肉。
她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刻意咬出的“冷静”，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带着甜腻劲儿的醋溜酸气：
“你存电话不就为了这层关系嘛！我给你备注到位点！省得吴先生跟魔都大佬电话的时候忘了辈分！喊出什么‘丽颖妹妹’来！”
烤面包脆生生的“咔嚓”一声响。
阿泰噗嗤一口啤酒喷了出来，呛咳着拍大腿狂笑。
李小光万年冰川脸也抽动了一下，默默抓起一把刚烤好的韭菜签子，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吴辰看着屏幕上“杨叔叔（天辰资本董事长）”那行字，脸上表情如同被打翻了调料盘——先是错愕，随即眼底闪过一丝被强行贴上标签的无奈，接着又被钟蕊那点小女人憋着劲儿的醋意，拱得有点想笑。
他放下手机，没删掉那行字。伸出手，动作自然（刻意自然）地绕过钟蕊面前那盘还滋滋冒油的烤韭菜，落在她紧攥着面包片的手背上拍了拍。力道很轻，但很沉。
“别闹。”吴辰的声音放得很平，带着一丝哄小孩似的敷衍，但眼神却穿过钟蕊气鼓鼓瞪着的眼睛，笔首刺向她瞳孔深处，如同两根冰冷的钢钎。
那眼神里没有爱意，没有丝毫安抚她的旖旎情绪，只有一种冰山下沉淀千尺的、赤裸裸的野心光斑：
“滨城这口烂泥潭蹦跶够了没劲。总得找个结实点的跳板，跳到干净的金山上。”
他捻起一根沾满辣椒面的肉串塞进嘴里用力嚼着，声音混杂着咀嚼的含糊与一丝狠辣的、不容置疑的果决：
“杨丽颖她爸那条金大腿……迟早得攀稳了踹着走。”
桌上的牛油与辣椒油混着孜然粉的浓烈气味几乎凝固住。
夜市摊顶棚破了个小洞，一道月光斜斜穿过肮脏的烧烤油烟，像把锈迹斑斑的刀，正好劈在吴辰指间那根油光锃亮的肉串铁签子上。
签子尖端的寒光，在油污月光下格外刺目。
钟蕊捏着面包片的手指一下收紧，松软的甜面包被抠出几个深陷的指甲印。
她盯着吴辰眼中那片沉冷、毫无情绪波动、只倒映着远处炭火烟气的野心寒潭。
那潭水里，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影子。一点都没有。
一阵带着海腥味的热风突然刮过，卷起桌上几张油污的餐巾纸翻滚着扑向钟蕊白色的裙角。
她突然站起来，狠狠把手里剩下的大半块面包片砸在桌上。
面包撞在堆满签子的不锈钢餐盘边缘，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她扭身就走，细高跟踩在油腻的水泥地上踉跄了一下，白色小羊皮鞋尖擦过地上一滩深色的浑浊污渍也没低头看一眼。
那精致的鳄鱼皮手包被她紧攥在身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背影消失在烧烤摊浓稠的油烟气和人声鼎沸的暗影里。
阿泰的笑声如同被掐断了电，嘎然而止。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钟蕊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对面依旧沉默咀嚼、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李小光，最后小心翼翼地瞄向吴辰。
吴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慢条斯理地从阿泰面前的烤盘里又抽出一串滋滋冒泡的肥厚烤腰子，辣椒面撒得毫不客气，一口咬掉大块脆嫩的腰花。
油脂滴答落在桌上积存的油污里，混成一片分不出彼此的暗色。
“亮子那事儿，”吴辰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静得像在讨论烤韭菜放多少辣椒才够味，“查清楚了？”他问的是李小光。嘴里还嚼着东西。
李小光放下手里被啃干净的铁签子，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
他从桌底下那个磨砂黑挎包里，精准地摸出一个硬质透明的证物袋，轻轻放在油乎乎的塑料桌布上。
证物袋西角锐利，封口处贴着白色带编号的警方胶带贴条（伪造）。
里面没装血衣凶器，只有一张巴掌大小、被硬塑料壳封存得很好的浅黄色信纸。
纸张表面异常光洁，像是特殊涂布处理过，在烧烤塑料棚顶昏黄灯泡下泛着微微反光。
但那纸张的中心，有一个极其微小、只有米粒首径的圆孔。
孔洞边缘干净，没有任何撕裂烧灼痕迹。
信纸正中，印着一行工整、古老、如同打字机烙印上去的俄文字符。
那行字的油墨颜色异常古怪，不是常见的蓝黑，而是一种接近淤青和干涸血液混合后的暗紫色，每一个字母都透着一股冰寒死气：
ПИСЬМО ОТ МЕРТВЕЦА（死人的信）
吴辰捻着烤腰子的手指突然顿住。油亮厚实的辣椒面被他指腹捻碎一点，细碎的红尘簌簌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