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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生理盐水混着高效碘伏消毒液如同冰针，狠狠冲刷在皮肉翻卷的伤口深处！
剧烈的刺激性疼痛，让吴辰上身肌肉瞬间绷紧！
但他端坐的姿态纹丝不动，只有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咬合肌在太阳穴位置绷出几道刚硬的线条。
灯光下，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他紧抿的唇角缓缓滑下，在下颌线汇聚，最终滴落在己经染成深红色的无菌巾上，晕开一个微小的暗圈。
身体肌肉在巨大的疼痛刺激下本能地出现细微的抽搐，却被他恐怖的意志力死死压制住。
阿峰沉默地站在一旁灯光略微昏暗的角落，像个黑色的剪影。
他看着冰冷的钩针，如同穿行在破败帆布般刺入吴辰裂开的皮肉，将翻卷的组织强行收拢、缝合；看着钢钳在骨块间移动；看着新鲜的血珠不断从缝合线间隙渗出来。
整个过程，吴辰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唯有当医生处理那最深的裂口、需要清理嵌入肌肉碎布和木屑时，伴随着电凝止血器滋滋作响瞬间升腾起的蛋白质烧焦味。
吴辰的脚踝处那截未被手术单覆盖的、同样被汗水和血水浸湿的精瘦小腿肌，在无影灯下控制不住地剧震了一下！
脚掌猛地发力紧绷！几乎将地面踩出印痕！
但下一秒，那紧绷的肌肉又如潮水般骤然褪去力量，恢复了死水般的沉寂。
只有额角滚落的汗珠越发密集。汗水在他赤裸的脊背上蜿蜒，混着消毒液和未干的血迹，勾勒出肌肉剧烈运动后依旧贲张有力的线条。
金胖子远远地靠墙站着，尽量避开那处理伤口的血腥场面，肥胖的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抠着门框边缘，指甲缝里都陷进了铁锈渣滓。
看着吴辰在无麻药状态下，承受清创缝合的巨大痛苦却如同石像般静默，看着他背上那三道新鲜缝合的狰狞伤口和凹陷修复的肋骨，再想到铁笼里屠夫胸口那血肉模糊、连心脏都被打爆的巨大伤口……
他绿豆眼里那最后一丝不甘和算计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沉入冰海深渊般的畏惧和折服。
这个穿着西装打拳、像个玩票富家子的家伙，根本不是人！是披着人皮的……上古凶兽！
他金胖子在道上混了二十年，亡命徒见多了，但从没见过这么狠——对敌人狠如阎罗，对自己狠如寒铁！
他先前那些押注、算计、煽风点火……此刻回想起来，简首像在死神镰刀下跳舞的小丑！
裤裆深处那股熟悉的湿热感，差点再次涌上来。
当医生剪断最后一根缝合线，擦拭掉皮肤表面残留的血污，固定好加压绷带时。
整个简陋的医疗室只剩下止血钳轻轻放回器械盘的脆响。
空气里的血腥气和消毒水味顽固地盘踞着，似乎被灯光烤干了水分，变得更加干燥刺鼻。
吴辰缓缓活动了一下依旧被固定在夹板固定姿势的左侧肩膀，带动缝合线发出细微的吱嘎声。
一层新鲜的冷汗瞬间渗出，粘在绷带边缘。
阿峰往前走了半步，动作因肋下伤口牵扯而有些僵硬。
他沉默地将一件全新的、不带任何标识的干净灰色T恤递过去。
眼神却不再仅仅是审视和执行命令，眼底深处多了一种沉甸甸的、对纯粹力量的认可与敬意，几乎算是第一次有了温度的起伏。
“辰哥，”他声音干涩低沉，像砂纸摩擦，“后面的事，峰子处理。”
角落里，金胖子如同被惊醒的鼹鼠，猛地抬起头。
那张油腻腻的圆脸上，假笑是彻底挤不出来了，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讨好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绿豆眼死死锁定吴辰，生怕错过对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辰哥！”他声音带着点不自然的尖利，向前蹭了半步，想靠近又下意识地保持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牛批！太牛批了！”他手指激动地挥舞着，指向门口的方向，唾沫横飞，仿佛不这样不足以表达心情：
“那柳三泰那老阉狗的脸色！您没瞧见！差点就气撅过去！
还有那条外国野狗的棺材费！算我金胖子的！您千万别客气！
以后场子里！不不！道上！我金胖子就认您一个人！”
他拍着的胸脯，震得胸脯脂肪都抖了三抖，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向新的神祇投诚。
吴辰套上那件柔软的灰色T恤，布料摩擦过刚刚缝合完毕、涂满止痛消炎药膏的伤口边缘，带来一阵持续的、火烧火燎的刺痛。
他将换下的那件被鲜血完全浸透、肩膀处被撕裂了三道狰狞口子的战术背心卷了卷，随意地丢进旁边的医疗垃圾桶。
粘稠的血液和残留的肌肉组织液沾湿了桶壁边缘，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看也没看金胖子表忠心的姿态，也没理会阿峰那带着温度的目光。
他抬起眼皮。视线越过忙碌收拾器械的医护人员，越过一脸惊惧未退的护士和神情沉肃的医生，越过高悬在头顶如同苍白眼眸的无影灯……
最终落在那扇窄小医疗室唯一通向外界的门上。
厚重的白色帆布门帘垂落着，将室内惨白的灯光、刺鼻的药味与外面那永不疲倦的拳场嘶吼、地下赌场流淌的庞大金钱暗流、以及滨城夜色下更加汹涌的杀戮与阴谋，暂时地、脆弱地分隔开。
门帘的缝隙底部。隐约地，有外面拳场混乱脚步掠过的影子。
那里。
是另一个更血腥、也更幽深的战场入口。刚刚缝合好的伤口在绷带下无声地搏动，仿佛应和着门外那巨大、无声、却从未停歇的嗜血心跳。
这扇沾着汗渍和消毒水汽的白色布帘，像一个短暂休止符。
而他，己经听到了下一幕序章的沉重鼓点，在血肉与灵魂的深处，敲响。
柳开泰那辆哑光黑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冰冷的灵车，无声滑入滨城凌晨的浓稠夜色。后座深色隐私玻璃隔绝了外面世界稀薄的光源，却清晰地映出车内那张涂脂抹粉的脸此刻刻骨的扭曲。惨白，像刷了一层劣质石灰，细密的汗珠浸湿了眉梢精心修剪的细眉，汇聚成浑浊的水线，在他微颤的下颌尖滴落，砸在昂贵的意大利鳄鱼皮鞋尖上。深紫色丝绸手帕被揉成了一团湿透、沾着暗红血点的污泥，死死攥在痉挛的兰花指骨节间。
他细长、涂着无色透明护甲油的手指死死抠住车门内精致的真皮扶手，指节因过度用力凸起、发白，关节处皮肤被勒进一道道深痕。车窗玻璃倒映出他那双失去了所有伪装的冰冷眼睛，像两块吸饱了阴毒与寒冰的黑色玉石。没有咆哮，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片死寂的、沉淀到骨子里的怨毒在无声沸腾，反复啃噬着理智的堤岸。后视镜里，裹着纱布吊着胳膊的柳明宇像条断了脊柱的狗，瘫在后座角落的阴影里，眼神空洞涣散，身体还残留着因极度恐惧带来的、不受控制的细微颤抖，再不见半分“三爷公子”的跋扈。
“开车！”柳开泰喉咙里挤出两个干涩扭曲到几乎无声的音节，带着喉骨摩擦玻璃碴子的嘶哑。车子猛地加速，狂暴的引擎被隔音材料死死捂着，如同压抑在体内的咆哮。
引擎的低吼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挣扎，彻底消失在盘山公路的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