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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苏醒的密码
程朗的睫毛像垂死的蝶翼，在氧气面罩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俞安屏住呼吸，攥着那枚染血的微型U盘，指尖几乎要嵌进金属外壳里。三十七小时了，这是程朗第一次对外界刺激产生反应。
"他听得到。"护士调整着输液管，"多说话，熟悉的记忆可能唤醒意识。"
熟悉的记忆...俞安的目光落在程朗后腰那道十公分的旧疤上。十五岁的雨夜，混混的刀光，程朗将他护在身下的体温。他俯身贴近程朗缠着纱布的耳朵，用尽气力发出嘶哑的声音："秋千...锈链..."
心电监护仪的波纹突然剧烈起伏。俞安猛地抬头，撞进程朗半睁的眼瞳里——琥珀色的眸子蒙着层雾，却清晰地映出他的影子。
"朗...?" 俞安的眼泪砸在程朗手背。
那只苍白的手指痉挛般勾了勾，划过俞安掌心的U盘。程朗的嘴唇在氧气面罩下无声翕动，反复描摹两个音节。俞安将耳朵贴上去，湿热的气息裹着破碎的气音：
"车...库..."
车库？车祸现场？俞安突然想起平板电脑残骸旁的金穗徽章。他颤抖着掏出程朗的手机，点开加密相册——最后一张照片竟是地下车库B区的消防栓！拍摄时间显示车祸前两分钟。
"王律师！"俞安冲出ICU，"去车祸现场！消防栓里有东西！"
暴雨冲刷着地库的血迹。王律师撬开消防栓暗格时，金属盒里静静躺着三样东西：一支录音笔，一把老式黄铜钥匙，还有...俞安七岁时在游乐园丢了的护身符。
"这是程检的遗物。"王律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出事前托我保管，说如果他不测就交给程朗。"
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电流杂音后响起程宏义沉稳的声音：
【"小朗，当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爸爸没能亲手把钥匙交给你。这把钥匙能打开老宅书房地板下的保险箱，里面有陈国栋跨境洗钱的关键证据..."】一声刺耳的刹车啸叫！【"记住！游乐园照片背面..."】
录音被撞击声切断。俞安翻出游乐园合影——泛黄的照片背面，是程朗父亲凌厉的字迹：【金穗与青松会勾结证据在保险箱，密码安哥生日1025】
青松会！俞安如遭雷击。这个盘踞东南亚的犯罪组织，正是当年绑架他母亲致死的元凶！原来父亲陈国栋不仅是经济犯，更是杀妻仇人的白手套！
手机突然震动，陈国栋的号码发来视频请求。接通后画面昏暗，金牙男用枪抵着护工的头："少爷，老爷子送你的第三份礼物在路上。"
ICU警报声骤然炸响！监控屏幕显示程朗的血压急剧下降！主治医生冲出来："输液管被混入肝素钠！快！准备鱼精蛋白！"
"礼物喜欢吗？"金牙男在视频里狞笑，"下次可能是氯化钾——"
通话被掐断。俞安一拳砸在墙上，骨节迸裂的血染红了游乐园照片。照片上七岁的他正被陈国栋扛在肩头，背后是母亲温柔的笑脸。
"钥匙给我。"俞安抹了把脸，"我知道老宅在哪。"
城西的老宅爬满枯藤。俞安用黄铜钥匙打开书房地板暗格时，积尘簌簌落下。保险箱开启的瞬间，腐旧气息扑面而来。没有文件，只有一盘老式录音带，标签写着：《安眠曲-母录》。
录音机按下播放键，先是一阵沙沙声，接着传出年轻女人温柔的哼唱。俞安浑身血液逆流——这是母亲哄他睡觉时常唱的歌！哼唱声里突然插入陈国栋的厉喝：【"账本藏哪了？不说就送你儿子下去陪你！"】
【"儿童医院...储物柜..."】母亲的声音虚弱带泣，【"别伤害安安..."】
闷响！重物倒地声！录音里只剩下陈国栋粗重的喘息和远去的脚步声。俞安瘫坐在灰尘里，胃部阵阵痉挛。原来母亲不是被绑匪撕票...是被父亲灭口！
手机屏幕亮起，王律师的信息：【程朗脱离危险，但脑部血肿压迫语言中枢，可能失语。】
失语...俞安攥紧录音带。程朗用音乐说话，用声音爱他，怎么能...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俞安迅速藏进书柜阴影，看见金牙男举着手电进来："老爷子说东西肯定在——"
柜门猛地撞出！俞安用手电砸中对方后颈，夺枪抵住他太阳穴："肝素钠谁给的？"
金牙男啐出口血沫："护士是青松会的人。程朗病房现在全是他们..."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爆炸轰鸣！老宅窗玻璃应声震碎！
医院方向腾起火光！俞安目眦欲裂，夺门狂奔。金牙男挣扎着摸出遥控器："陪葬吧！"
气浪将俞安掀飞！热浪舔舐后背的瞬间，有人扑着他滚下台阶！腐叶的霉味混着血腥气冲进鼻腔——王律师挡在他身上，后背插着爆裂的木板。
"车...钥匙..."王律师咳着血指向路边，"程朗...转移了..."
救护车鸣笛划破夜空。俞安握着方向盘，副驾上的王律师气息微弱："青松会要的不是证据...是程朗父亲留的密钥...能冻结他们百亿黑金..."
手机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照片：程朗被绑在病床上，额角缝线渗着血，嘴上贴着胶布。背景是废弃的儿童医院走廊！
【明早六点，带密钥换人。别耍花样，你父亲的命也在我们手里。】
照片角落，陈国栋被捆在轮椅上，额头顶着枪管。俞安猛踩油门，童年噩梦般的医院轮廓在雨幕中浮现。母亲就是在这里...
地下储物区散发着福尔马林味。俞安推开B107铁门时，程朗倏然抬头——胶布下的眼睛布满血丝，却瞬间亮起火星。角落里，陈国栋的轮椅歪斜着，血从太阳穴的枪伤汩汩流出。
"真可惜。"阴影里走出穿白大褂的男人，"老爷子没等到父子团聚。"
枪口移向程朗的眉心。俞安举起录音带："密钥在磁带里！"
男人狐疑地接过。就在他分神查看的瞬间，病床上的程朗突然暴起！输液架狠狠砸中对方手腕！枪声炸响！子弹擦着俞安耳际没入墙壁！
"走！"程朗嘶吼着扯掉胶布，嗓音破碎如砂纸摩擦。他踉跄扑向俞安，染血的病号服像面残破的旗。
更多脚步声从走廊涌来！程朗拽着俞安撞进隔壁储物室，反锁铁门。门外枪声如爆豆，程朗却借着应急灯微光，疯了一样在储物柜间翻找。
"这！"他嘶哑地喊，从107柜拽出本泛黄的童话书。书页撕开，掉出枚指甲盖大的芯片。
"父亲...藏的..."程朗剧烈咳嗽，指缝渗出血丝，"青松会...地下钱庄...坐标..."
铁门突遭重击！程朗将芯片塞进俞安手心："走通风管...密码...青梅熟透日..."
俞安被强行推进通风口。最后一眼，他看见程朗用铁架抵住房门，鲜血顺着裤管淌成小溪。子弹穿透铁皮的尖啸中，程朗回头对他做了个口型：
"信我。"
通风管弥漫着铁锈味。俞安爬过黑暗，芯片硌得掌心生疼。青梅熟透日...是七月十三，程朗的生日。0713——所有密码的钥匙。
管道尽头是废弃锅炉房。俞安钻出时，警笛声己包围医院。他颤抖着将芯片插入程朗手机——屏幕上炸开无数光点，全球地下钱庄的坐标如星河倾泻！
王律师的来电震动屏幕："青松会首脑账户被冻结了！国际刑警正在收网！程朗呢？"
俞安冲向浓烟滚滚的住院楼。消防水柱喷溅中，他看见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出。程朗的左手无力垂落，无名指上戴着的...竟是俞安鞋里的那枚青梅戒指。
担架车碾过水洼，倒影里映出顶楼一闪而过的反光——金牙男的狙击镜！俞安嘶吼着扑向担架！
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后，剧痛在肩胛炸开。混乱中有人接住他下坠的身体，血腥气里混进清冽的雪松香。
"这次..."程朗嘶哑的声音贴着他耳际，"换我接住你了。"
俞安坠入黑暗前，看见程朗染血的手紧捂着肩上的枪伤，那枚青梅戒指浸在两人交融的血里，像一颗真正的、熟透的果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