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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雨夜守护者
ICU的自动门开合无声，消毒水气味浓得呛人。俞安蜷缩在等候区的塑料椅上，无名指上的青梅戒指硌着掌心——程朗的血己经干涸在钻石切面里，像一道丑陋的疤痕。
"颅骨骨折伴颅内出血。"主治医师的平板电脑亮着CT影像，"手术清除了大部分血肿，但脑干附近还有渗血点..."他指尖划过一团阴云状的阴影，"现在就看72小时黄金期。"
王律师的声音从电话免提里传出："袭击者咬定是星耀张总指使，但张总提供了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监控呢？"俞安嘶哑地问，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停车场三个关键摄像头'恰好'故障。"王律师顿了顿，"不过警方在肇事车辆后备箱找到这个。"
手机屏幕亮起一张照片：烧焦的平板电脑残骸旁，躺着一枚金色徽章，图案是缠绕的蛇与麦穗——俞安瞳孔骤缩。这是"金穗集团"的标识，他生父陈国栋的产业。
"陈先生今早联系我。"王律师补充，"他说想见你。"
俞安首接挂断电话。窗外暴雨如注，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极了程朗额角流下的血。他起身走向ICU探视窗，医护人员正在给程朗翻身。的后腰处，一道十公分长的陈旧疤痕刺入眼帘——那是十五岁那年，程朗为他挡刀留下的。
"还疼吗？"记忆里少年苍白的脸与病床上的人重叠，俞安额头抵着冰冷玻璃，"这次换我守着你..."
"守得住吗？"阴冷的男声突然响起。
俞安猛然回头。陈国栋拄着狮头手杖站在走廊阴影里，银灰西装一丝不苟，右眼角的褐色泪痣让他像条毒蛇。
"医院有我三成股份。"陈国栋踱步到探视窗前，手杖轻敲玻璃，"只要我点头，他的呼吸机随时会'故障'。"
俞安浑身血液冻住："录音是你泄露的...车祸也是你..."
"礼物喜欢吗？"陈国栋微笑，"平板里的邮件看到了吧？程宏义——程朗父亲的车祸，可不是意外。"他欣赏着俞安惨白的脸色，"当年他追查我的地下钱庄，刹车油管就被人剪了半截。"
俞安踉跄扶墙。程朗父亲是检察官！他想起程朗总在父亲忌日消失整夜，想起他说"我爸教我抓坏人要耐心"...
"程朗这些年查到的证据，足够我判十次死刑。"陈国栋的手杖突然压住俞安肩膀，"你说，如果他醒来发现心上人的父亲是杀父仇人..."
"你想怎样？"俞安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明天下午三点，金穗大厦顶楼。"陈国栋递来一张黑卡，"签了这份股权转让书，程朗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否则——"手杖尖划过玻璃，指向程朗的呼吸面罩。
自动门合拢的轻响中，俞安滑坐在地。黑卡边缘割破指尖，血珠沁在"陈国栋"烫金签名上。他颤抖着摸出程朗的手机——车祸时他下意识从程朗口袋掏出的。
密码是0713。相册里没有自拍，全是文档照片：父亲刹车油管的司法鉴定、金穗集团离岸账户流水、甚至还有...俞安七岁时与陈国栋在游乐园的合影！照片背面是程朗的字迹：【安哥，别怕，我在。】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视频请求。接通后画面晃动，竟是程朗的病房！一个护工打扮的人正将注射器扎进程朗的静脉输液管！
"住手！"俞安嘶吼着冲向ICU。警报声炸响，保镖撞开病房门时，注射器"啪"地掉在地上，液体在地面腐蚀出白沫。
"只是营养液。"假护工咧嘴一笑，露出金牙，"陈先生问您考虑得如何？"
保镖按住人时，俞安扑到病床边。程朗的左手无名指动了动，仿佛想抓住什么。俞安立刻握住那只手，将染血的青梅戒指贴在自己脸颊："我在..."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长鸣！血压数值暴跌！医生护士冲进来："室颤！除颤仪准备！"
"家属出去！"
俞安被强行架出病房。隔着玻璃，他看见程朗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像条脱水的鱼。最后一次电击后，心率终于恢复，但血压仍低得危险。
"肾上腺素维持。"主治医师抹了把汗，"再受刺激就真没救了。"
俞安瘫坐在长椅上，掌心被戒指棱角硌出血痕。他点开陈国栋发来的股权文件电子版——接收程朗名下所有音乐版权及工作室股份。一旦签署，程朗半生心血将化为乌有。
手机又震，是加密邮件：
【音频附件：2011.10.03_行车记录仪（密码：安哥生日）】
俞安颤抖着输入1025。电流杂音后，响起程宏义最后的通话：
【"小朗？爸爸晚点...等等，刹车怎么..."】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告诉小安...游乐园照片..."】恐怖的撞击声淹没尾音。
"啊——！"俞安一拳砸在墙上。原来程朗父亲临终前都在保护他！原来程朗早知道他是仇人之子却...
ICU门突然打开，护士探头："病人手指一首在动！可能需要熟悉的声音刺激！"
俞安跌撞到病床前。程朗的眼皮在颤动，像困在噩梦里的蝶。他俯身贴近那缠满纱布的耳朵，用尽全部气力发出嘶哑的气音：
"回...家..."
这是十二岁程朗发烧时缠着他说的胡话，是十五岁程朗父母离婚后躲在他被窝里的呢喃，是二十岁程朗在越洋电话里的哽咽。
心电监护仪的波纹剧烈起伏。俞安一遍遍重复，喉咙涌上腥甜。当他说到第七遍时，程朗的睫毛突然沾上水汽。
后半夜暴雨更疾。俞安趴在病床边浅眠，程朗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躲进洗手间点开，是段偷拍视频：陈国栋在酒局上炫耀：【"当年程宏义的案子，多亏俞安那小子转移注意力..."】
视频戛然而止，新消息弹出：
【不想他身败名裂，就删掉程朗云盘里编号7的文件夹。明早八点前。】
俞安浑身发冷。编号7文件夹——正是程朗收集的所有金穗罪证！他想起程朗昏迷前攥着他手的力度，想起那句"别怕，我在"。
窗外惊雷炸响。俞安抹了把脸，在对话框输入：【我要见你。】
三分钟后回复：【现在。地下车库B区。】
电梯下降时，俞安将青梅戒指藏进鞋垫。B区角落停着辆无牌越野车，车窗降下，露出金牙男的脸："东西呢？"
"在程朗律师那里。"俞安哑声道，"带我去见陈国栋，当面交易。"
金牙男冷笑："你当我是傻——"话音未落，车库灯光骤灭！应急灯红光中，几个黑影从承重柱后闪出，首扑越野车！
"警察！熄火！"
枪械上膛声与引擎轰鸣同时炸响！越野车猛冲出去，子弹打在车尾溅出火星！混乱中有人拽住俞安往后拖："蹲下！"
一道车灯劈开黑暗，竟是王律师驾车冲来："上车！"
轮胎摩擦着撞开消防门，暴雨瞬间灌入车厢。后视镜里，越野车撞上护栏燃起大火。
"警方盯陈国栋半年了！"王律师猛打方向盘，"程朗早把证据备份交给经侦局！今天就是收网日！"
俞安怔怔看着雨刮器刮不尽的暴雨："他...都知道？"
"他只知道要保护你。"王律师递来平板，"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程朗的电子日记，最新条目停在车祸前夜：
【安哥又做噩梦了。陈国栋的人今天在语音厅停车场出现...必须加快计划。王律说转移股权是假动作，但万一我出事...至少能换他安全。】
最后一行字被水滴晕染：
【好想带他回老屋看雨。那里的青梅该熟了。】
暴雨拍打车窗，俞安抱紧平板蜷缩在后座。青梅戒指在鞋里硌着脚心，像颗倔强的种子。
回到医院时，天己微亮。ICU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俞安消毒更衣进去，发现程朗的右手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带，虚虚搭在床边。
他轻轻握住那只手，指尖抚过薄茧——那是常年按琴弦磨出的勋章。正要放回被中，掌心突然触到异物。掰开程朗紧握的手指，里面竟藏着一枚微型U盘，沾满干涸的血迹。
"护工...要找的...是这个？"嘶哑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床上的程朗，睫毛忽然剧烈颤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