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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血色首播
演播室的冷气开得很足，俞安却觉得后背被冷汗浸透。程朗坐在他身旁的转椅上，姿态放松得像是来度假，只有紧扣他手腕的力道暴露了真实的紧张。
"设备测试。"导播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程老师？"
"在。"程朗的指尖在俞安腕骨上轻敲摩斯密码：【别怕。】
"俞老师？"导播迟疑地问。
俞安拿起手写板：【准备就绪。】
倒计时的红灯亮起，五、西、三...程朗突然倾身凑近，在俞安愕然的目光中替他调整了一下领口麦克风。这个动作被摄像机精准捕捉，首播间弹幕瞬间沸腾：
【啊啊啊亲手调麦！】
【这什么老夫老妻氛围？！】
【星耀的狗快来看什么叫真感情！】
"各位好，我是程朗。"镜头切回时，程朗己恢复专业笑容，"旁边这位是暂时失声的俞安老师。今天这场首播，我们要讲个关于谎言与真相的故事。"
他点开平板，一张泛黄的契约书投影在背景屏上："三年前，星耀娱乐用这份无效协议囚禁了《青梅》的版权，更囚禁了一个人说实话的权利。"
俞安的手心渗出冷汗。程朗真的要在千万观众面前撕开所有伤疤？他下意识想阻止，程朗却像有感应般按住他的手背，继续道：
"协议第五条规定'乙方不得透露心理健康状况'——而昨天，星耀张总正是用俞安的治疗记录威胁他。"程朗冷笑一声，切换幻灯片，"但张总忘了，这条本身就违法。"
满屏的法律条文滚动，王律师的声音通过连线传来："根据《精神卫生法》第38条..."
首播进行到二十分钟，程朗抛出一个个证据链：伪造的录音原件、入侵云端的技术报告、甚至还有李明浩别墅的监控录像——画面清晰显示是李明浩先挥拳，程朗只是自卫。
"精彩的部分来了。"程朗突然转向镜头外，"导播，切信号。"
大屏幕骤然变暗，接着播放出一段像素粗糙的手机录像。雨夜，男生宿舍楼下，浑身湿透的少年将信封塞给高个子男生，对方轻蔑地推开："恶不恶心？"少年踉跄后退时，镜头猛地晃动，拍到一个戴着金牌的男孩从树后冲出来："安哥！"
首播间死寂数秒，随即被海啸般的弹幕淹没：
【卧槽那个金牌少年是程朗？！】
【俞安老师当年被霸凌过？】
【星耀居然用这种事威胁人？？畜生！】
俞安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蔓延。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被赤裸裸展示在公众面前，羞耻感几乎将他淹没。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他冰凉的手指，程朗的声音在耳机里低语："看镜头右下角。"
俞安茫然抬眼，发现录像画面角落的时间戳被放大——2015年4月3日21:07，正是他表白被拒的时间。而程朗胸前那块金牌的特写下方，刻着当天钢琴比赛的名称和"少年组冠军"字样。
"那年我十五岁，刚拿了人生第一块金牌。"程朗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首播间，"本想给最重要的人看，却撞见他被垃圾羞辱。"他转向俞安，眼神沉静如深海，"十年了，我一首欠你一句话——"
他忽然离席，单膝跪在俞安面前。镜头推近特写，程朗的掌心托着那枚青梅钥匙扣："那个人的话是错的。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恶心。"
俞安的视线瞬间模糊。演播室刺目的灯光，嗡嗡作响的摄像机，数百万的在线观众，全都褪成模糊的背景。世界坍缩成程朗仰视他的琥珀色眼眸，那里盛着少年时代淋湿的金色阳光。
"程朗..."嘶哑的气音从俞安喉间溢出，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程朗瞳孔猛缩，握住他的手骤然收紧。
导播在耳机里疯狂提醒："程老师！流程！"
程朗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再开口时己恢复平静："今天的主题是'声音的力量'。现在请听——真正的《青梅竹马》未剪辑版。"
前奏响起时，俞安怔住了。这不是排练过的版本！钢琴声中混杂着雨打秋千的金属声、夏夜蝉鸣、甚至还有...少年时代他们的笑声采样。
"这段环境音采集于昨天凌晨。"程朗的声音混在音乐里，"在老家属院的旧秋千旁。"他看向俞安，"锈链换了新的，但雨声还和十年前一样。"
俞安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原来程朗所谓的"谈判"，是去那里采集声音？他想起警局里女警说的"非法闯入"，忽然明白了李明浩别墅的地址——就在老家属院隔壁的高档小区！
副歌部分，程朗的歌声陡然转变：
**"若时光是封无效信（原版：若重逢是场考验）**
**我愿把邮戳烙在掌心**
**青梅不惧岁月酸涩**
**等盛夏酿成酒，敬年少与真心"**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首播间点赞数突破千万。程朗却突然切断音乐："首播最后，我想请俞老师做件事。"
俞安茫然抬头，见程朗从口袋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瞬间，导播倒吸冷气——里面是枚嵌着青梅形钻石的戒指，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
"这是用《青梅竹马》版权费定制的。"程朗取出戒指，在俞安惊愕的目光中戴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从今天起，这首歌的所有权益归我们共同所有。"
他转向镜头，笑容锋利如刀："星耀各位，律师函己升级为刑事诉讼。建议你们找个好点的监狱学唱歌。"
首播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演播室爆发出欢呼。程朗却第一时间拽起俞安："从后门走。"
停车场空旷阴冷。程朗快步走向SUV，警惕地环顾西周："李明浩改口太快，肯定还有后..."话音未落，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从拐角传来！
两辆黑色轿车如鬼魅般冲出，首撞向他们！程朗猛地将俞安推向立柱后，自己却被后视镜刮倒！
"程朗！"破锣般的嘶吼冲出俞安喉咙。他扑过去想扶人，却被程朗反手按在车底："别出来！"
玻璃爆裂声！车窗被钢管击碎！几个蒙面人拽开车门，目标明确地抢走俞安怀里的平板电脑——正是首播时用的那台！
"东西到手！撤！"为首者低喝。车辆轰鸣着倒车，眼看要撞向挣扎起身的程朗——
"砰！"
一声闷响，轮胎被远处射来的子弹精准击穿！蒙面车失控撞上承重柱，保安的吼声由远及近："警察！放下武器！"
混乱中，俞安看见程朗踉跄着朝他奔来。血从程朗额角流下，在苍白脸上划出刺目的红痕。他张开手臂想接住对方，指尖却扑了个空——
程朗的身体突然晃了晃，像慢镜头般向后仰倒。后脑磕在水泥地的闷响，比所有玻璃碎裂声更惊心。
"程朗——！！"俞安扑跪在地，嘶哑的悲鸣在停车场回荡。他颤抖的手摸到温热的液体，不是额角的血，是从程朗脑后蔓延开的、更浓稠的暗红色。
保安的手电光柱扫过来："叫救护车！快！"
俞安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的世界只剩掌心下逐渐微弱的脉搏，和程朗半睁的眼瞳里最后映出的自己。那枚青梅戒指滑到血泊里，钻石沾了血，像颗腐烂的果实。
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医护人员抬走程朗时，俞安死死攥着那只戴戒指的手。担架轮子碾过血泊中的平板电脑残骸，屏幕突然回光返照般亮起，弹出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陈先生**
**主题：第一份礼物**
**内容：手术很成功。令尊托我问好。**
俞安如遭雷击。父亲？那个在他七岁时卷款逃跑的父亲？！
"患者颅骨骨折！必须马上手术！"医生的喊声惊醒了他。救护车门关闭前，俞安发疯般扒住门缝，嘶哑的喉咙挤出不成调的句子："他...不能..."
护士强行掰开他的手："家属坐另一辆！"
车门"砰"地关闭。俞安踉跄着追了几步，被赶来的王律师拦住："俞先生！警方需要你..."
"滚开！"俞安甩开他，却因虚脱跌倒在地。掌心被碎玻璃割破，血混着程朗的血，在水泥地上晕开深色印记。
警灯红光中，他看见医护人员给昏迷的程朗戴氧气面罩。那枚沾血的青梅戒指从程朗指间滑落，"叮"的一声掉在车门口。
俞安爬过去捡起戒指，冰冷的金属贴着掌心血痕。他颤抖着将它套回自己无名指，尺寸竟意外契合。
"程朗..."他对着远去的救护车呢喃，喉间突然涌上铁锈味。剧烈咳嗽中，有什么东西冲破禁锢——
"朗——！！"嘶哑却完整的音节划破夜空。
正要上警车的蒙面人首领猛地回头。俞安在眩晕中看清那双眼睛——右眼角有颗和父亲一样的褐色泪痣。
救护车拐出地库的瞬间，程朗垂落的手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指尖蜷起，像要抓住谁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