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第十西章 血染的誓言
心电监护仪的电子音敲打着死寂。程朗倚在床头，纱布缠绕的头颅像件易碎瓷器，右手却死死扣着俞安没受伤的左腕。青梅戒指硌在两人交叠的脉搏间，随心跳烙下微痛。
"父子情深啊。"陈国栋的轮椅碾过地面积水，停在病床三米外，"可惜程宏义到死都不知道，他拼命护着的'干儿子'，其实是——"
"砰！"
枪声震得输液袋剧烈摇晃！子弹擦着陈国栋耳际没入墙壁，硝烟味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
程朗举枪的手稳如磐石，枪口青烟未散。氧气面罩下，他干裂的唇无声翕动，喉间挤出砂纸摩擦般的音节："闭...嘴..."
病房落针可闻。陈国栋抚过耳际血痕，突然神经质地大笑："开枪啊！像你爸当年那样！"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这一枪没打死我，倒让他自己车毁人亡！"
俞安感到程朗的手瞬间冰寒。他反手握住那只颤抖的手，戒指棱角陷入皮肉："别听..."
"你猜程宏义为什么追查青松会？"陈国栋前倾身体，毒蛇般的视线缠上俞安，"因为你妈临死前，把账本吞了！"
记忆碎片利刃般劈开脑海——母亲呕血的画面，陈国栋掰她下巴的手...俞安喉头腥甜上涌，嘶声呛咳起来。
"账本记录着青松会高层名单。"陈国栋的轮椅又近半米，"程宏义拿到半页残纸就开始查，查到最后..."他模仿爆炸声，"嘭！"
程朗的枪口骤然下移！子弹击穿轮椅脚踏！金属碎片擦着陈国栋小腿飙出血线！
"下一枪...是头..."程朗每个字都像从肺里撕扯出来，扣扳机的手指因用力而青白。
"杀我？"陈国栋嗤笑，"你舍得俞安的身世秘密陪葬？"他猛地指向俞安，"你妈是青松会首脑的私生女！程宏义追查的亲妹妹！"
惊雷炸响在窗外！俞安眼前发黑，程朗的手如铁钳般箍住他下滑的身体。监护仪尖鸣中，他看见程朗眼底风暴肆虐——震惊、痛楚、最后沉淀为深不见底的黑。
"撒谎..."程朗的枪口纹丝不动，嘶哑的声线却泄露一丝动摇。
"亲子鉴定在瑞士银行保险箱。"陈国栋报出一串数字，"密码是你生日加俞安生日。去看看程宏义留给你的遗书，倒数第二行写的什么？"
程朗瞳孔骤缩。俞安忽然想起老宅保险箱里那封未拆的遗书，火漆印上刻着"朗亲启"...
病房门轰然撞开！特警的枪口密如丛林："放下武器！"
混乱中陈国栋突然抽搐倒地，白沫从嘴角溢出。医生冲进来："氰化物中毒！快抢救！"
"芯片..."陈国栋濒死的眼盯着俞安，"在你..." 话未说完，人己。
程朗的枪哐当坠地。他踉跄扑向俞安，染血的手捧住对方惨白的脸，唇在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脑部扫描图在监护屏闪过，血肿压迫区亮起刺目红光。
"失语症加重..."主治医声音发沉，"情绪刺激导致..."
王律师拨开人群，将密封袋拍在床头："程朗父亲遗物！刚在老宅发现！"
牛皮纸信封的火漆印完好无损。程朗颤抖着撕开，泛黄信纸飘落——是两份亲子鉴定书。
第一份：俞安与陈国栋，排除亲生关系。
第二份：俞安母亲与青松会己故教父，确认父女关系。
遗书最后一行字力透纸背：
【保护小安。他母亲是受害者，不是共犯。陈国栋为灭口伪造证据，务必彻查！】
程朗攥着信纸跪倒在地，喉间溢出困兽般的呜咽。俞安想扶他，肩伤却撕裂般剧痛。混乱中无人注意，陈国栋被推出病房时，右手小指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后半夜暴雨如瀑。程朗蜷在俞安病床边的地板上，像守着受伤幼兽的狼。止痛泵的滴答声里，俞安用没受伤的手轻抚他后颈的绷带，指尖触到一片湿冷——程朗在无声恸哭。
手机屏幕幽幽亮起，未知号码发来视频：陈国栋的"尸体"在救护车里睁开眼，金牙男正给他注射解毒剂。镜头晃动间，儿童医院储物柜107一闪而过。
【游戏继续。想要程朗活命，明早六点独自带密钥来。你知道地方。】
俞安关掉屏幕。黑暗中，程朗突然抓住他的手，在掌心一笔一划写：【将计就计。】
雨水冲刷着废弃医院的十字窗。俞安推开B107铁门时，陈国栋的轮椅空荡荡停在中央。阴风卷起地面积尘，露出拖拽的血痕通向里间。
"真是痴情。"金牙男从阴影踱出，枪口抵着俞安后腰，"密钥呢？"
俞安举起芯片盒。金牙男一把夺过插入电脑，屏幕却弹出猩红警告：【自毁程序启动！】
"你耍我？！" 枪托狠狠砸向俞安伤肩！
剧痛中俞安撞上储物柜。金属门弹开的瞬间，他瞥见柜内幽光——竟是程朗父亲遗留的录音笔！他佯装昏迷，指尖勾住笔身按下。
陈国栋的声音在空荡走廊炸响：
【"程宏义的车祸可不是意外...刹车管是俞安剪的！那小子恨他多管闲事！"】
金牙男脸色骤变："老爷子？！"
"蠢货！那是剪辑的！"陈国栋气急败坏地从里间冲出。
迟了。承重柱后枪火喷吐！埋伏的特警一拥而上！金牙男中弹倒地前，将匕首掷向俞安心口！
黑影如豹扑至！程朗用脊背挡下利刃，抱着俞安滚进储物柜。铁门关闭的巨响中，匕首深插在他肩胛，血浸透俞安的病号服。
"咳咳..."程朗呛出血沫，染血的手指在俞安掌心写：【听。】
柜外枪声渐歇，陈国栋的惨叫格外清晰："密钥是假的！真的在程朗——"
爆裂的枪响截断话音。柜门缝隙里，俞安看见陈国栋眉心绽开血花，持枪者竟是主治医师！白大褂下露出青松会蛇纹刺青。
"清理完毕。"医师对着耳麦低语，"程朗和俞安困在107柜，注射毒气？"
"不。"变声器处理的电子音响起，"程朗脑内的血肿就是定时炸弹。让他活着，慢慢疯。"
脚步声远去。毒气嘶嘶声从通风口传来。程朗猛地撕开病号服，露出缠绕腰腹的绷带——下面根本不是伤口，而是微型信号发射器！
"王律...定位..."他每说一字都呕出血块，手指在染血的绷带上划出密码：【SOS 儿童医院】
柜内氧气急速消耗。俞安撕下衣襟堵住通风口，程朗却抓住他的手，蘸着自己的血在他掌心写：【戒指...拧开...】
青梅戒指应声旋开，中空的戒肚里藏着一粒药丸。
"阻...毒..."程朗将药丸塞进俞安口中，自己却剧烈抽搐起来。黑血从他鼻间涌出，脑部扫描的阴影在俞安眼前闪回。
"吐出来！"俞安抠他喉咙，"你吃啊！"
程朗摇头，青紫的唇贴上他耳际："密码...是..." 温热的血滴进俞安颈窝，"第一次...见你...的日子..."
2005年9月1日。小学开学日，七岁的俞安将迷路的程朗牵回教室。那天暴雨初歇，彩虹跨过操场双杠。
"0901..."俞安泣不成声，"我记住了...你撑住..."
程朗的手突然垂落。柜门被撬开的强光中，俞安看见他带笑的嘴角无声开合。读唇辨认出的三个字，让他在之后十年午夜梦回时泪流满面——
"不后悔。"
消毒水的气味。程朗在ICU醒来时，后脑的剧痛如电钻搅动。他下意识摸向无名指——空的。
"找这个？"沙哑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俞安坐在轮椅上，左肩裹着厚厚绷带，掌心托着那枚青梅戒指。晨光穿透戒圈，在程朗掌心投下小小光斑。
"陈国栋死了。青松会七处据点被端。"俞安将戒指套回程朗指间，"但主治医师逃了，他临走前..." 他点开手机，监护仪屏幕显示程朗的脑部CT，血肿旁多了个针尖大的金属反光。
"手术时埋的纳米发射器。"俞安的声音绷紧，"他说...随时能让你脑死亡。"
程朗闭了闭眼，摸索床头的纸笔。颤抖的字迹歪斜如爬：
【发射器需密钥关闭。密钥在我车祸时录的音频里。】
俞安点开车祸现场录音。撞击声、玻璃碎裂声、程朗压抑的痛哼...背景音里，隐约有规律的敲击声。
"是摩斯密码！"王律师冲进来，"程朗在昏迷前敲打车窗求救！"
破译出的文字令满室死寂：
【密钥：游乐园照片拍摄时间 减去 母亲忌日】
俞安脑中嗡鸣。母亲忌日是十月二十五日，游乐园照片日期...他翻过照片背面，拍摄时间竟被刮毁！唯一线索是程朗父亲手写的"2000年秋"。
"查冲洗店底档！"王律师抓起外套，"全市照相馆！"
病房门合拢。程朗忽然拽过俞安的手，在他掌心急书：【照片时间假的！真实日期在...】
笔尖骤停。他痛苦地捂住头，鲜血从鼻腔汩汩涌出！监护仪尖啸着报警，医生护士冲进来："脑压飙升！准备手术！"
推往手术室的路上，程朗死死攥着俞安的手，染血的唇贴着他指尖，用尽最后气力挤出几个字：
"钥...匙...在..."
心电波纹在走廊尽头拉成首线。手术门关闭的瞬间，俞安摊开掌心——程朗的血在那里写了个残缺的"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