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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后的云城裹着刺骨的湿冷，江晚柠缩在陆沉舟的旧公寓里，手指反复着桌上那个牛皮信封。
粗糙的纸面上没有寄件人信息，拆开时掉出的黄铜子弹头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旁边躺着张便签，黑色记号笔写着潦草的警告：“不要试图翻案，否则下一颗送进你脑袋。”
“晚柠？”周婉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沉舟说今晚给我们做红烧肉，你要不要下楼帮忙？”
“马上来。”江晚柠慌忙把子弹和纸条塞进抽屉，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房间格外刺耳。
自从陆沉舟出院后，母女俩就暂住在工人宿舍区，狭窄的空间里飘着烟火气，却冲不散她心底的寒意。
楼下厨房飘来葱姜爆香的味道，陆沉舟系着褪色的蓝围裙，正往砂锅里放冰糖。
见她下来，他用肩膀蹭开冰箱门：“帮我拿罐啤酒？”泡沫从易拉罐口溢出时，他突然开口：“今天早上，我在你常走的巷口发现辆黑色SUV，车牌被泥巴糊住了。”
江晚柠的手顿了顿。
自从收到威胁信，她总感觉被无形的视线盯着——等公交时反光镜里闪过的陌生面孔、深夜响起又挂断的无声电话、就连去超市买包盐，都能在货架缝隙间瞥见黑色衣角。
“别担心。”陆沉舟用锅铲敲了敲锅盖，焦糖色的酱汁咕嘟冒泡，“明天开始，我教你防身术。”
他转身时，江晚柠看见他后颈新添的淤青，像是格斗训练留下的。
记忆突然闪回三天前，凌晨两点她起夜喝水，撞见陆沉舟在昏暗的楼道里挥拳，汗水浸透的背心紧贴着后背的旧伤疤。
红烧肉收汁的香气弥漫整个房间时，敲门声骤然响起。
陆沉舟挡在门前，从猫眼确认后才打开——是穿着快递制服的陌生男人，怀里抱着个没有寄件信息的纸箱。
“江小姐，您的快递。”那人声音沙哑，刻意压低的帽檐下露出一道狰狞的刀疤。
纸箱落地的闷响惊得周婉柔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
拆开层层胶带，里面赫然是个沾满血迹的泰迪熊——正是江晚柠十二岁生日时，父亲在游乐园赢给她的那只。
绒毛间别着枚银色胸针，形状是展翅的雄鹰，和霍明轩西装上的徽章如出一辙。
“报警！”陆沉舟猛地拽过江晚柠，声音冷得像冰。他盯着纸箱角落的微型摄像头，瞳孔骤然收缩。
果然，手机在十秒后响起陌生号码，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江小姐，真以为躲在老鼠窝里就安全了？”
周婉柔突然冲上前抢过手机：“霍振国！你这个畜生！当年骗我感情，现在还要害我女儿......”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对面传来阴森的笑声：“周女士，记性不错啊。不过提醒你，法院下周就要终审判决，劝你们识相点。”
电话挂断的瞬间，陆沉舟己经掏出瑞士军刀，熟练地拆解摄像头。
红色的定位芯片在他掌心泛着幽光，他头也不抬地说：“收拾东西，今晚就转移。”
深夜的出租车碾过积水，江晚柠抱着泰迪熊缩在后座。
路灯掠过陆沉舟紧绷的侧脸，他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屏幕上是二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从不同号码打来的。
“去城北的汽修厂。”他突然对司机说，转头看见江晚柠通红的眼眶，伸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揽了揽，“有我在。”
汽修厂的阁楼堆满废旧轮胎，陆沉舟翻出折叠床和军用睡袋，又用铁链把窗户加固了三道。
“这里的监控我重新布线了，”他指着墙角不起眼的摄像头，“只要有人靠近五百米，手机就会报警。”
月光透过气窗照进来，映出他背上交错的伤痕，有些是新伤，还泛着结痂的红。
“沉舟，你是不是......”江晚柠的声音被发动机的轰鸣吞没。
陆沉舟从工具箱里翻出指虎和电击棒，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
他终于开口时，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八年前，我爸在码头意外‘落水’。
后来我在他遗物里发现半张照片——霍振国和港口负责人在庆功宴上碰杯。”
阁楼突然陷入死寂，只有远处火车鸣笛的声音传来。
江晚柠想起陆父葬礼那天，小小的陆沉舟站在灵堂前，不哭也不闹，只是死死攥着父亲的工作证。
原来从那时起，仇恨的种子就在他心里生根发芽，而自己竟从未察觉他独自背负了这么多。
“所以这些年......”她的声音发颤。
“我白天在汽修厂打工，晚上去地下拳场打黑拳。”
陆沉舟转动着指虎，金属边缘映出冷光，“为了进霍氏的安保部门，我整整考了三年证书。”
他突然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苦涩，“不过现在看来，还是首接站在你身边更有用。”
江晚柠感觉喉咙发紧。
她想起工人宿舍床头那张照片，想起他在债主面前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想起每次危险来临他永远坚定的“有我在”。
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谋己久的守护，所有的偶然背后都藏着漫长的等待。
“我们一起报仇。”
她伸手握住他布满老茧的手，“不只是为了江氏，也为了陆叔。”
窗外突然下起雨，雨点打在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陆沉舟反手将她搂进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在这个充满危险的寒夜里，两个被命运推到悬崖边的人，终于握紧了彼此的手，决定向黑暗发起最后的冲锋。
而他们都知道，这场战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