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抱着纸箱的手一滑时,后脚跟正踩在泥地上的水洼里。
雨丝裹着早春的寒,顺着她发梢滴进后颈。
她本能地想抓住什么,指尖却只碰到空气。
失重感涌上来的瞬间,腰上突然一紧,被一道带着热度的臂弯稳稳托住——是松木香混着淡淡硝烟味的怀抱,她闭了闭眼,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你怎么又来了?"她声音发闷,鼻尖几乎蹭到他汗湿的衬衫。
心跳快得离谱,像当年在舞蹈室压腿时偷瞄窗边的周砚舟,被发现时撞翻的节拍器。
周砚舟松开手退后半步,喉结动了动:"钢钉说你想它了。"
林疏桐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耳尖。
雨丝落在他睫毛上,像缀了层细碎的星子。
她故意哼了声:"狗不会说话。"话尾却软下来,瞥见他左手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边角沾着泥——分明是刚从训练场赶过来的。
他没接话,目光忽然落在她膝盖上。
那里蹭破了块皮,血珠正缓缓渗出来。"等我。"他转身往停在院外的军绿色吉普跑,雨幕里迷彩服被打湿,勾勒出结实的肩背线条。
林疏桐扶着花架蹲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纸箱边缘。
蓝绣球的花瓣沾了水,像团浸了墨的云。
她听见后备箱开合的声响,听见他低咒"怎么没带碘伏",再抬头时,他己半跪在她面前,医药箱摊在脚边,沾着泥的手正用棉签蘸生理盐水。
"别动。"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睫毛扫过她膝盖时,痒意顺着皮肤窜到心口。
林疏桐盯着他发顶的碎发,想起七年前在福利院后院,他也是这样半跪着替她包扎被玫瑰刺扎破的手。
那时他说"疼就喊",她偏咬着唇笑;现在她望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很想咬一口。
"好了。"周砚舟放下棉签,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糖纸是她最爱的玫瑰红。"刚买的。"他别过脸,把糖塞进她掌心时,指腹擦过她指尖,像片轻轻掠过的羽毛。
林疏桐捏着糖,忽然听见前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是常客王太太带着女儿挑花,小姑娘举着手机喊:"妈妈你看,这个姐姐和兵哥哥抱在一起!"
林疏桐心尖一跳,抬头正看见王太太手机屏幕上的截图——是昨晚她跌进周砚舟怀里的画面,配文刺眼:"顶流小花密恋神秘军官?"
她脸色骤变,却笑着蹲下来摸小姑娘的头:"妹妹能给姐姐看看这个视频吗?"小姑娘歪头递过手机,林疏桐快速记下视频ID,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终究没点播放。
王太太察觉出不对:"小桐,这不会是..."
"是恶作剧。"林疏桐笑得眼尾上挑,"我和周队长是老同学,帮他照顾军犬而己。"她转身时,后腰的手机震了震,是周砚舟发来的消息:"晚上给钢钉送狗粮,我来接你。"
她捏着手机,盯着屏幕上的消息,忽然想起昨晚他接的那通紧急电话。
他说"半小时内到",是真的任务,还是为了避开什么?
次日清晨,林疏桐刚打开花店门,就看见周砚舟蹲在院外,脚边堆着工具包和几截原木。
他抬头时,晨光正落在他肩章上,泛着冷硬的光:"花架渗水,修修。"
林疏桐靠在门框上看他爬梯子。
他穿着作训服,肌肉随着动作起伏,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在后背洇出深色的痕。
蓝绣球在他脚边开得正好,他弯腰搬木板时,一片花瓣沾在他耳后,像朵开错了地方的云。
"小心!"
林疏桐喊出声时己经晚了。
她走神间踩翻了脚边的水桶,整个人向前扑去。
周砚舟转身的瞬间,她的唇不偏不倚亲在他下巴上——带着胡茬的触感,混着他颈间的汗味,像杯没加糖的咖啡。
两人僵在原地。
雨丝停了,阳光透过花架缝隙漏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网。
周砚舟的喉结动了动,耳尖红得要滴血。
林疏桐想退开,却被他扶着腰,动弹不得。
"汪!"
钢钉叼着包纸巾跑过来,把纸巾轻轻放在周砚舟膝边,尾巴摇得像个小马达。
周砚舟低头看着狗,突然笑出声。
他的笑很低,带着点哑,震得林疏桐心口发颤:"钢钉说,要擦嘴。"
林疏桐脸烧得厉害,推着他的肩膀后退两步:"以后别来了。"
周砚舟没说话,低头把最后一块木板钉好。
阳光落在他手上,那道被玫瑰刺扎的伤口结了痂,像朵褪色的花。
他收拾工具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是用子弹壳磨成的玫瑰胸针,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送你的。"他把胸针别在她衣领上,"比真玫瑰耐放。"
林疏桐摸着胸针,看他牵着钢钉走远。
迷彩服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时,她转身看见电脑屏幕亮着——IP追踪系统跳出提示,最近的转发源地址,显示着"王叔外甥女"。
她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着胸针。
巷口传来钢钉的吠叫,混着周砚舟低低的呵斥声。
阳光透过花架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像极了七年前,他们在福利院后院埋下的那株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