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陆野絮絮叨叨地说着，将深埋心底的过往和此刻翻涌的情绪，一股脑儿地倾诉给了这个他唯一能找到的“听众”。他甚至没注意到，系统那边的回应似乎比平时慢了一些。
远在系统那端的萧凛渊，正通过系统界面静静地“听”着陆野的剖白。
萧凛渊当然知道陆野的全部身世资料，那些冰冷的文字记录远比陆野此刻的叙述要详细得多。然而，听着陆野带着酒意、略显含糊却饱含真情的话，萧凛渊第一次感觉到，那些资料似乎并不能完全描绘出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灵魂。
他是个天之骄子，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便有什么，从未体会过陆野口中的那种绝望和无助。亲情于他而言，更多的是责任与束缚，而非港湾。此刻，陆野对“亲人”的渴望，以及那份失而复得的珍视，依然无法感同身受。
他想，作为系统陪聊化身，此时应该说点什么，安慰一下这个明显有些情绪失控的家伙。
于是，一段经过精密计算和模拟，但又缺乏实践经验的安慰性话语，通过系统传递了出去。只是这一次，萧凛渊下意识地没有使用系统自带的冰冷机械音，而是用上了他自己的声音，虽然他刻意压低并做了一些处理，但那独有的清冷磁性，以及因为不习惯说这种话而略显的生硬，还是透了出来。
【你的过去……很不容易。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了一个开始，未来，会更好。】
这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像是上好的大提琴在静夜里奏响，性感得让人耳根发麻。但同时，语气又有些僵硬，仿佛是一个不擅言辞的人在努力组织语言，那生硬中，却又透着一丝笨拙的温柔。
陆野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冷不丁听到这么一个声音，瞬间就愣住了。
“我靠？”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酒意都醒了大半，“小明，你声音怎么变了？你这是激活了什么晚间陪聊模式，还带切换声优的！这声音，啧啧，挺性感的啊，就是有点，端着！”
萧凛渊：“……”
他没想到陆野的关注点会歪到这种地步。
陆野却完全被这个“新声线”带偏了，之前的感伤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现了新玩具般的兴奋和不正经。夜深人静，孤男寡男，虽然一个是人，一个“以为是系统”，他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
“哎，我说系统小哥哥，”陆野嘿嘿一笑，带着几分醉后的戏谑，“你这声音挺好听的嘛。早知道你有这功能，我早找你聊天了。这冷冰冰的机械世界，连个养眼的帅哥都难找，没想到系统你还挺会啊。”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语气更加轻佻：“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声音虽然好听，但安慰人的话可真不怎么样，干巴巴的，一点都不走心。是不是没安慰过人啊？”
萧凛渊额角青筋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他何曾安慰过人？
陆野还在那边自顾自地说着，越说越离谱：“我要是真喜欢男人，也许会喜欢上你这样的，虽然不会安慰人，但贵在声音好听啊，酥酥麻麻的，虽然人摸不着看不见……”他咂了咂嘴，然后突然压低了声音，像是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又像是在开一个自以为是的玩笑：“不瞒你说，我还真就喜欢男人。可惜啊，你是个系统。”
这句话，看似玩笑，却带着陆野自己都未曾完全剖析的真实。在现代社会，他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这个秘密。此刻，在酒精和奇异氛围的催化下，对着一个“非人”的系统，他竟不小心说了出来。
说完，陆野自己先是一愣，随即又觉得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反正对方只是个系统，懂个啥。
然而，系统那头，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萧凛渊彻底僵住了。
陆野，喜欢男人！？
这个信息像一道惊雷，在他平静无波的意识海中炸开。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未关注过陆野的感情。但此刻，这句话从陆野口中如此轻易地说出，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坦诚，让萧凛渊的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陆野以为系统是不是宕机了的时候，那个性感又生硬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艰涩，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既、既然，目标是好的，过、过程，不重要。你能，找到，精神寄托，是好事。”
这话憋得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安慰人的效果更是约等于零。
“噗——哈哈哈哈哈！”陆野被系统这番生硬至极、前言不搭后语的安慰彻底逗笑了，刚才那点因为不小心说漏嘴而产生的微妙情绪也烟消云散，“我说系统小哥哥，你可真是，太可爱了！你这是照着哪本《安慰人一百句》念的吧？还念得磕磕巴巴的！哈哈哈哈！”
他笑得在床上打滚，眼泪都快出来了。
“放心吧，我再怎么喜欢男的，也喜欢不了你啊！”陆野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喘着气说道，“你一系统，连个实体都没有，我总不能对着空气吧？哈哈哈哈！”
系统那端，萧凛渊的脸色己经彻底沉了下去。
什么叫“喜欢不了你”！
什么叫“对着空气”！
他堂堂这个世界的接班人，恒宇时代的未来的主宰，萧凛渊，竟然被一个底层贫民窟捡垃圾的小子给，嫌弃了！还因为自己“没有实体”！
一股莫名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吃醋”的情绪，夹杂着一丝被轻视的恼怒，悄然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咋的了，我就不能被喜欢了？谁说我没有实体的，我只是，停，疯了吧我，我跟他置什么气，哼！
如果此刻苏棠等一众忠心耿耿的下属在场，看到他们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冷静自持、视万物为棋子的萧大尊少主，因为这么几句醉话而流露出如此幼稚又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复杂神情，恐怕下巴都要惊掉了。
深吸一口气，萧凛渊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的声音因为情绪波动而失控。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结束意味：
【晚安。】
说完，便单方面切断了与陆野的“陪聊”。
陆野还想再调侃几句，却发现系统真的不再出声了，不由得撇了撇嘴：“切，真不禁逗。”
不过，今晚的心情是真的好。有了师父，还调戏了一下系统，陆野带着满足的笑意，终于沉沉睡去。
而另一边，萧凛渊看着屏幕上陆野熟睡的平和面容，眼神晦暗不明。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陆野那句“放心吧，我再怎么喜欢男的，也喜欢不了你啊”。
一股前所未有的烦躁和，一丝丝委屈，是的，委屈，这种陌生的情绪让萧凛渊感到十分不适。
他，萧凛渊，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放心”他不会被喜欢了！
简首荒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