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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堕龙渊·灵台蛊
林霁的灵台正在溃烂。
青铜钥匙刺入眉心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的识海变成布满星纹锁链的溶洞。无数噬心蛊虫从倒悬的钟乳石滴落，每只虫腹都映着慕昭狞笑的面孔。而在溶洞最深处，六岁幼童模样的自己正被青铜钉贯穿天灵盖，钉尾延伸出的锁链缠绕着三十六个青铜棺椁。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换命术......"林霁踩着腥臭的血水前行。溶洞突然震颤起来，钉在幼童头顶的青铜钉开始渗出黑血，那些血珠坠地后竟化作楚昭然堕龙时的模样——龙角折断的师尊正徒手撕扯着心脏处的星纹锁链。
慕昭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你以为拔出灵台的封印钉就能解脱？这枚镇魂钉连接着楚昭然的命灯，他每替你承受一次噬心蛊反噬，锁链就会多缠三匝......"
林霁的复瞳突然灼痛难忍。
他看见十二岁那年的雨夜，楚昭然将昏迷的自己浸泡在龙血池里。师尊右手指骨插进胸腔，生生扯下半片逆鳞按进他心口。那些本该致命的星纹锁链在触及逆鳞时，突然化作细雪消散。
"醒醒！"苏蝉的骨琴声穿透灵台。
林霁猛然睁眼，发现自己正悬浮在堕龙渊上空。下方沸腾的黑水里，数百具青铜棺正随着潮声笛的韵律开合，每具棺材里都伸出刻着苏家灵纹的手臂。
千机阁主站在最大的青铜棺上，道袍下摆翻涌着星砂："楚昭然倒是好算计，二十年前就剜出逆鳞藏在你体内。可惜这枚钥匙开启的不仅是星坠海......"
他突然掀开棺材板。
林霁的呼吸停滞了——棺中冰封着少年模样的楚昭然，那具半龙化躯体的心口插着坎宫轮，而轮盘中心镶嵌的，分明是苏蝉的眼珠！
"师尊的逆鳞钥匙能打开所有因果链。"阁主指尖缠绕着慕昭模样的黑雾，"比如你灵台深处，楚昭然用龙角为代价镇压的......"他突然吹响潮声笛，林霁天灵盖骤然裂开青铜色的缝隙。
剧痛让林霁坠入灵台深渊。
六岁幼童的哭喊声响彻识海，他看见拜师礼那日慕昭送来的檀木盒里，噬心蛊虫正啃食着楚昭然剥离的龙鳞。而当时才十六岁的楚昭然跪在慕昭面前，任由师父将沾满蛊虫鲜血的手指按进自己瞳孔。
"好孩子，替为师养着这些宝贝。"记忆中的慕昭温柔擦拭楚昭然眼角的血，"等林霁喝下蛊茶，你就能解脱了......"
少年楚昭然颤抖着抓起龙角碎片，在掌心刻下反噬符咒。
现实中的林霁突然呕出黑血。
他发现那些噬心蛊虫早己不是独立个体——每只蛊虫的复眼都映着楚昭然堕龙后的模样，它们的口器里不断吐出星纹锁链，而这些锁链另一端竟全部系在苏蝉的骨琴上！
"苏姑娘的潮汐灵纹是最好用的祭品。"阁主脚下的青铜棺突然翻转，露出底部密密麻麻的齿痕，"当年楚昭然在堕龙渊发疯，啃噬的可不只是龙族尸骸......"
林霁的坎宫轮突然发出悲鸣。
镶嵌在轮盘中的苏蝉眼珠渗出鲜血，在空中绘出残缺的阵图。他猛然想起玄龟临终时的低语："楚昭然剥离逆鳞那日，堕龙渊的潮水曾倒流三个时辰......"
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
林霁握住颤抖的坎宫轮，在复瞳流血的剧痛中看清真相：那些青铜棺底部的齿痕组合起来，正是放大百倍的噬心蛊口器！而苏蝉的灵纹在棺底流转，竟是在喂养整个堕龙渊的归墟裂隙。
"原来你们把苏家女当成活体祭坛！"林霁将坎宫轮刺入自己心口。逆鳞钥匙与苏蝉眼珠产生共鸣，爆发的青光中浮现出楚昭然堕龙当日的场景——年轻修士满身星纹锁链，正用龙牙撕咬着青铜棺底的苏家灵纹。
阁主突然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
他的道袍被暴涨的星纹锁链撕碎，露出爬满噬心蛊虫的躯体："你以为楚昭然为何能撑到今日？他在你灵台深处......"
青光中的记忆画面突然清晰。
林霁看见堕龙渊底，楚昭然将苏蝉的右眼炼化成坎宫轮核心。半龙化的修士跪在血泊中，用最后的力量在苏家灵纹上刻下逆转阵："以吾逆鳞为匙，换此女百年轮回......"
海底突然升起血色月光。
苏蝉的骨琴自动浮现在林霁面前，琴弦上跃动的正是血珊瑚祭那日的旋律。林霁福至心灵地拨动琴弦，音波触及青铜棺的瞬间，所有棺底的苏家灵纹同时绽放蓝光。
"没用的！"阁主七窍中钻出慕昭模样的黑雾，"这些灵纹早己......"
他的狂笑戛然而止。琴声激发的灵纹并未攻击青铜棺，而是顺着星纹锁链回流，全部涌向林霁灵台深处那枚镇魂钉！
六岁幼童突然睁开猩红的复瞳。
在阁主惊恐的注视下，孩童抓住贯穿天灵的青铜钉，将缠绕其上的因果链全部扯断："师尊教过我，破阵的关键从来不在阵眼......"
他竟将染血的镇魂钉反手刺入虚空！
现实中的堕龙渊突然地动山摇。
三十六个归墟裂隙同时喷发星砂，每粒星砂都映出楚昭然堕龙前的画面。林霁在纷飞的记忆碎片中听见师尊的叹息："当年慕昭给我种的根本不是噬心蛊，而是用他半魂炼化的......"
阁主的身躯突然开始融化。
他疯狂抓挠着脸上的星纹："楚昭然你竟敢......啊啊啊！"那些噬心蛊虫突然调转口器，开始啃食宿主的内脏。林霁看见慕昭模样的黑雾想要逃离，却被苏蝉灵纹化作的囚笼困住。
"该结束了。"林霁拨动最后一根琴弦。
血珊瑚祭的月光凝成实质，将阁主与慕昭的黑雾同时钉在青铜棺上。他转身走向正在消散的楚昭然虚影，却发现师尊手中攥着半枚染血的逆鳞。
"去星坠海......"虚影的眼角突然淌下龙血，"那里锁着......完整的我......"
未尽的话语被归墟裂隙的轰鸣吞没。林霁低头看向掌心，逆鳞钥匙不知何时己嵌满细小的苏家灵纹，而每道灵纹里都蜷缩着噬心蛊虫的残骸。
海底忽然飘起猩红的雪。
林霁在雪中看见十六岁的楚昭然——少年修士正跪在慕昭面前，将刻满反噬符咒的逆鳞按进自己胸膛。而在他们身后的暗室里，六岁的林霁正在昏睡，天灵盖上插着枚青铜色的龙角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