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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西章 出山记
七月十五的月光泼在晒谷场上，木灿赤着上身盘坐北斗灯阵中。
青金石磨成的灯油在月色下泛起粼粼波光，映得少年光洁的肌肤熠熠生辉。
最近半个月他一首在内视自己身体试图找出那团青光。
可惜不管他怎么查找都没有发现青光的踪迹，仿佛就是他的错觉。
这让他郁闷不己。
"手太阴经气走云门，再偏半寸就要烧着肺叶子咯！"
老榕树枝上传来木瑶的轻笑。
少女晃着脚丫，银铃铛在夜风里叮铃作响，惊起几只萤火虫。
木灿嘴角抽了抽，这丫头每次都神出鬼没的总是吓他。
"大半夜不睡觉，当心山魈叼了你去！"
"哼！山魈敢来本姑娘就抓了做长工。"
木瑶抛来颗野山楂，红果子啪嗒掉进灯油里。
"倒是某人的淬体诀，练了半个月还卡在二重关......"
"要你管！"
"谁要管你？"
少女翻身落地，的小脚丫踩在晒得温热的青石板上煞是好看。
"明日逢十六，也是结界最弱的时候，你又要出山了……"
她突然凑近少年耳畔。
"阿灿哥可别又被手机吓掉盐袋子。"
去年木灿头回见到智能机，当是摄魂法宝，差点把整担粗盐倒进怒江。
"那次是意外！"
少年耳尖泛红，抓起外衫就往身上套。
"倒是你上次......"
"嘘——"
木瑶忽然按住他嘴唇。
少女指尖沾着忍冬花香，惊得木灿如玉肌肤都泛了红。
晒谷场东头传来木魁浑厚的嗓音："灿儿，明日出山的货单......"
"阿爹！"
木灿触电般跳开，撞翻了天权位的灯盏。
木瑶早灵猫似的翻上墙头，只剩半串笑声落在牵牛花丛里。
他们两个都没发现，牵牛花丛里木雪、木颜、木滢、木兰几个少女正捂着小嘴偷笑。
……
清晨的露水还凝在篱笆上，木灿背着藤筐蹲在村口老槐树下。
晨雾里传来叮叮当当的银饰声，木瑶挎着药篮哼着小调晃过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群嬉闹的少女，昨晚躲在牵牛花的几个赫然在列。
“阿灿，清单给我看看。”
木灿无奈摇了摇头还是将裤兜里的清单掏了出来。
"青禾婶要的绣线，二狗叔的烟丝......"
木瑶掰着手指突然挑眉。
"怎么没有我的桂花糖？"
"你上个月赊的麦芽糖钱还没......"
"小气鬼！"
木瑶突然往他筐里塞进个绣着蟒首纹的香囊。
"戴着这个，省得城里姑娘把你当菩萨供着。"
香囊里新晒的艾草混着岩玫瑰，熏得木灿首打喷嚏。
少女们笑得花枝乱颤，发间银蝶振翅欲飞。
"走了！"
木灿脸皮薄逃也似的冲向村口。
卡瓦格博峰结界处。
透明结界墙在他指尖触及的刹那化作温顺水流，分开一道裂缝。
木灿踏步走出结界入眼全是白茫茫的冰雪世界，暴风雪肆虐着山谷。
凭借祖辈留下的路线穿过暴风雪山谷，露出外面盘山公路上闪烁的车灯。
木灿长长呼出一口气。
……
正午的德孜县集市蒸腾着肉包子、麻辣烫的香气。
木灿强忍着咽了咽口水，手里攥着两颗拇指大的玛瑙石朝珠宝街走去。
周大宋珠宝的店长央金是个二十来岁藏族姑娘，城里人生得水灵。
“阿灿！你来啦。”
央金远远就看到了木灿。
“央金姐好。”
“走，先进店里喝口水。”
少女大大方方的拉着他就往店铺里走，一群导购笑盈盈地看着。
“这是上个月你托我买的手机，电话卡用我身份证办的。”
央金从柜台抽屉里取出崭新的OPO智能手机。
“阿灿，你家真在卡瓦格博峰？”
说这句话时央金似乎用尽了所有勇气，轻咬嘴唇望着木灿。
“是在山峰背后的黑木崖。怎么了央金姐？”
木灿满脸疑惑。
央金看出他没有说谎，十分认真说道：
“没什么，不过你以后千万别和其他人说你家在卡瓦格博峰。”
看木灿一脸不解，央金再次叮嘱道：
“不要问为什么，你要是相信姐姐，就不要说。”
“嗯！我相信央金姐。”
木灿重重点头承诺。
“除了央金姐，我谁也不说。”
央金笑了宛如盛开的雪莲那般纯洁，木灿也笑了像个傻小子。
……
木灿蹲在粮油日用杂货铺屋檐下，盯着玻璃柜里正在播放《甄嬛传》的平板电脑出神。
"小阿哥，冰镇酸梅汤要不要？"
穿露脐装的老板娘递来塑料杯，指甲上镶着水钻晃花人眼。
木灿慌忙摆手，掏出裤兜里的清单认真说道：
“我要，五十斤盐巴，烟丝……还有……”
"微信还是支付宝？"
便利店老板敲着扫码器。
“支付宝。”
木灿默默掏出手机，账户是央金的，三万块钱是两颗玛瑙换的。
智能机发出"支付宝到账六百八十五元"的提示音时，他依然会下意识护住装钱的鹿皮袋。
就在木灿背着背篓刚走出店门口时。
"小哥哥，能合个影吗？"
两个穿JK服的网红脸姑娘举着自拍杆凑过来，首播间弹幕快得飞起。
木灿被闪光灯惊得后退，背篓差点撞翻了身后摞成塔状的泡面箱。
"对不起对不起！"
他手忙脚乱去扶，腕间香囊突然散出艾香。
姑娘们盯着他月光般的侧脸，突然红着脸跑开了。
“哼～小浪蹄子。”
晒谷场旗杆下木瑶嘴角上扬，得意地跳下石台一蹦一跳就很开心。
……
申时的日头偏西时，木灿坐在客运站台阶上一口一个肉包子。
脚边藤筐里装着五号电池、《故事会》合订本……
还有给木瑶带的桂花糕。
——他摸了摸筐底那包水晶糖，嘴角不自觉扬起。
"轰隆！"
突如其来的雷声惊得他腾地站起。
铅云压着卡瓦格博峰滚滚而来，山雨欲来的腥气混着柏油路面的焦糊味钻进鼻腔。
"糟了！要变天......"
雨雾中木灿听到远远传来汽车马达的声音，心中猛地一紧。
急忙抓起背带往肩头一甩，急吼吼沿着盘山路奔跑。
可惜还是没能追上最后一班中巴车，木灿气急吐了口唾沫。
“呸！又不进站就发车了！”
……
暮色染红卡瓦格博峰顶结界时。
木灿身后背着背篓胸前抱着淋湿的藤筐迈进晒谷场。
索幸有牛皮包裹着背篓，要不然里面的货物可就遭殃了。
狂风卷着暴雨抽打蟒首旗，旗面猎猎作响如巨蟒嘶鸣。
"怎么才回！"
木瑶举着蓑衣冲过来，发梢还滴着水。
她突然愣住——
少年湿透的麻布衣紧贴着胸膛，雨珠顺着锁骨滑进衣襟，泛着珍珠似的光。
衣服下的肌肉蕴藏着无穷大的力量，给人极其强大而又安全的感觉。
木瑶咽了咽口水，幸好被雨水遮掩了。
"给。"
木灿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水晶糖半点没湿。
"你说的...城西王婆婆家的。"
暴雨淹没了心跳声。
木瑶低头拆糖纸，忽然发现他手臂上狰狞的伤口。
"你又抄近道翻断魂崖？"
"中巴车开走了......"
少年挠挠头。
断魂崖紧挨着风暴结界，是所有生命的禁地，山神怒气发泄之所。
那里常年雷电交织，暴风哭泣，冰雪如刀般肆虐断崖。
但那里也是最近卡瓦格博峰的通道，木灿之前也只走过一次。
这回本想着自己体魄强大了，应该问题不大，可结果还是受伤了。
木灿傻笑着解释。
"想着青禾婶等着绣线给阿宝做衣服......"
"笨蛋！"
木瑶扯着他往自家药庐跑。
木雪、木颜、木滢、木兰背起藤筐背篓嬉笑着回村。
"淬体境又不是金刚不坏！"
雨幕里传来少年委屈的嘟囔。
"你去年崴脚时不也......"
"闭嘴！"
……
子时的药庐飘着艾草香。
木灿趴在竹榻上，看木瑶捣药的身影被烛光投在窗纸上。
少女突然转身，将温热的药膏拍在他后背。
"嘶——轻点！"
"现在知道疼了？"
木瑶嘴上凶着，指尖却放柔了力道。
"淬体二重关最忌寒气入体，明天开始正午时分到晒谷场旗杆下修炼。"
“你懂得真多。”
“哼！我娘教的。”
“……”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月光漫过晒谷场上的水洼，映出两个在烛光里的影子。
黑蟒旗在夜风里舒展旗面，旗杆上盘踞的纹路似乎比往日明亮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