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陈晋己经蹲在县农机站废料堆里翻找。生锈的齿轮咬住他裤脚,像只垂死的铁兽在做最后挣扎。李晓芸提着竹篮站在警戒线外,篮底藏着从武装部顺来的黄油枪。
"晋哥儿!"她压低声音,"看门的老头往这边来了!"
陈晋的改锥卡在报废机床底座,借着曙光瞥见铭牌上模糊的俄文。系统光幕突然激活:【C620车床,1956年哈尔科夫制造,主轴箱齿轮缺损,建议采用ZG310-570铸钢件修复】。
"这堆破烂早当废铁处理了。"看门老头拎着酒瓶晃过来,解放鞋踢飞个轴承盖,"上个月孙主任还说..."
"大爷,您鞋带开了。"李晓芸突然提高声调,竹篮里滚出两个熟鸡蛋。
趁老头弯腰的空当,陈晋己将黄油枪插进机床导轨。凝固的润滑脂在压力下发出呻吟,锈死的拖板竟缓缓滑动半寸。系统提示:【检测到滚珠丝杠残余,可改装数控进给系统】。
"咳咳!"陈建国拄着铁锹出现在围墙缺口,"公社派我来清理三线建设时期的..."
老人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痰盂里泛起血沫。陈晋瞥见父亲藏在外套下的钢丝钳,突然明白这是调虎离山——那钢丝钳正是拆卸机床地脚螺栓的关键。
正午的日头毒辣,十二个汉子在废料场挥汗如雨。陈晋用麻绳缠住机床主轴,另一端系在拖拉机上。李晓芸突然跳上驾驶座:"我爸说运输科今天去市里拉化肥!"
柴油机轰鸣声盖住了螺栓崩断的脆响。当孙德才的吉普车卷着尘土赶来时,陈晋正往车斗撒石灰粉——这是为了掩盖地脚螺栓被盗拆的痕迹。
"陈大厂长改行收破烂了?"孙德才的皮鞋碾过生锈的弹簧片。
"支援兄弟单位清库存。"陈晋举起泛黄的调拨单,"刘副县长特批的技改物资。"
李晓芸适时递上浸湿的毛巾,水珠洇湿了孙德才的衬衫口袋。那张偷偷盖了农机站公章的白条,在阳光下逐渐显形。
暮色西合时,五台报废机床歪斜在打谷场上。王会计的算盘珠子噼啪作响:"拆卖废铁能换三百工分,修好要贴五百..."
陈晋的焊枪在暮色中划出蓝弧,突然熄灭。李晓芸从辫梢解下红绳系住漏气的乙炔管,火光重燃时,她哼起《咱们工人有力量》的调子。
"小陈师傅!"张建军举着断裂的伞齿轮跑来,"铸模又裂了!"
陈晋扫过系统解析的缺陷图,抄起捣衣槌夯击砂箱。掺了糯米浆的型砂在重击下变得瓷实,李晓芸往砂模里撒的碎玻璃碴,在铁水浇铸时形成了自润滑微孔。
子夜时分,陈晋在煤油灯下组装齿轮箱。县机械厂退休的八级工赵师傅蹲在旁边,浑浊的眼球突然放光:"这渐开线修形...跟苏联专家当年教的一样!"
"书上看的。"陈晋将麻绳缠上走刀箱,"赵叔,您摸摸这导轨..."
老人长满老茧的手颤抖着:"刮研点比新机床还均匀,你小子怎么做到的?"
陈晋笑而不语。系统加持的双手正在用砂纸包裹擀面杖,土法磨削出0.01毫米的平面度。窗台上泡着枸杞的搪瓷缸里,藏着从卫生所顺来的金刚砂。
第三天破晓,陈晋在晨雾中调试最后一台机床。李晓芸的红头绳系在进给手柄上,随主轴旋转舞成螺旋。当第一个摩托车零件诞生时,系统光幕闪过:【经验值+200】。
孙德才的咆哮从村口传来:"姓陈的!农机站丢了两根丝杠..."
"在这呢。"陈晋掀开防雨布,露出正在加工零件的机床,"按国家规定,闲置超十年设备可由乡镇企业申请调用。"
刘副县长的掌声惊飞了草垛上的麻雀。摄像机镜头下,陈晋用废弃钟表齿轮改装的分度盘正在精铣凸轮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