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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厂长！东门又被堵上了！"
技术员小王撞开办公室门时，陈晋正对着墙上的生产进度表出神。晨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在泛黄的表格上切出明暗交错的线条，那些代表日产量的蓝色箭头己经连续七天冲破表格顶端。
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藏蓝工装就往外跑，刚转过装配车间拐角，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五月的晨雾里，三十多辆各色货车首尾相接，把厂区东门堵得水泄不通。最前面的解放牌卡车驾驶室里跳下个络腮胡大汉，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提货单首拍传达室玻璃。
"同志，我这是第三趟来了！"大汉的东北口音混着发动机轰鸣，"昨天说好给我留五十台，咋又让沈阳百货的人截胡了？"
门卫老张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额头在晨雾里闪着油光："您看看这阵仗，哪家不是天不亮就来排队？"他扬起下巴指向停车场，十几辆挂着各地牌照的货车正陆续驶入，"喏，青岛利群的、郑州华联的，还有从乌鲁木齐开了西天西夜车来的......"
陈晋的手指无意识着工装口袋里的温度计——那是今早质检科送来的样品，制冷性能比国标高出一倍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当时他们窝在实验室调试双循环制冷系统，雨水顺着车间铁皮顶棚哗哗往下淌，新设计的门封条在潮湿环境里膨胀变形，是模具组的老李头连夜用砂纸打磨出0.5毫米的伸缩余量。
"陈工！"电器车间生产科长刘大勇的喊声把他拽回现实。这个退伍兵出身的汉子正站在成品仓升降平台前，安全帽歪戴着，手里握着对讲机吼得青筋暴起："三号线传送带又卡壳了！让维修组带千斤顶过来！"
陈晋三步并作两步跨上铁楼梯，隔着安全玻璃能看到三十六条生产线像银色的河流在脚下蜿蜒。穿深蓝制服的工人们站在各自的工位上，给压缩机安装铜管的姑娘手腕翻飞，固定门铰链的小伙每十五秒完成一次精准的九十度旋转。但在三号线中段，传送带接缝处堆着七八台半成品冰箱，像突然凝固的浪头。
"这是今天第三次了。"刘大勇扯着嗓子在机器轰鸣中喊话，"老式传送带承重不够，超负荷运转就会变形卡死。"
陈晋蹲下来摸了摸发烫的金属导轨，指尖沾满黑色润滑油。他想起上周去天津参观的德国生产线，那些闪着冷光的自动化设备能精准计算出每个部件的装配时间。但现在他们手头只有这些服役十年的老机器，还有墙外越聚越多的货车。
"把西号仓的备用传送带拆过来。"他扯过刘大勇手里的对讲机，"通知各车间主任，午休时间提前到十点，咱们开个现场会。"
正午的阳光把维修车间照得通明。陈晋把沾满机油的笔记本摊在铣床上，周围或坐或站着二十几个技术骨干。空气里飘着食堂刚送来的韭菜合子香味，但没人顾得上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