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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裹着柴油味漫进车间时，陈晋正用麻绳丈量解放牌卡车的变速箱。李晓芸蹲在车底举着马灯，光晕里浮动的灰尘在齿轮间隙织成金网，映出五个崩齿的缺口。
"二轴三档齿轮报废。"陈晋的改锥划过齿顶，"得重新铸个毛坯。"
"用这个顶。"赵师傅佝偻着背挤进车底，手中锈迹斑斑的伞齿轮泛着油光，"五八年大跃进时，咱用磨盘改过齿轮铣床。"
晨光刺破油毡纸窗棂，陈晋将炮弹壳熔成的钢锭固定在自制分度盘上。李晓芸的红头绳系在摇柄，随着每次分齿划出精确的弧线。赵师傅布满老茧的手按在陈晋肩头："进刀量大了！这钢比沈阳厂的20Ti还硬！"
"得用硝酸钾淬火。"陈晋抹了把额头的汗，"王叔，去供销社换二十斤土硝。"
正午的日头晒得淬火槽冒泡，掺了盐的硝水泛起诡异蓝光。当齿轮浸入液面时，蒸汽腾起间竟析出雪花状结晶。系统光幕闪烁：【表面氮化层生成，硬度HRC58】。
暮色中，二十个工人围着自制滚齿机屏息。陈晋踩下缝纫机改装的踏板，崩断的铣刀突然在齿轮面啃出完美渐开线。李晓芸惊呼："晋哥儿！你闭着眼操作的？"
"听声辨位。"陈晋耳廓微动，"刀头与工件接触的啸叫频率，每差0.1毫米就会降三个音阶。"
子夜时分，陈晋在煤油灯下研磨同步器。李晓芸递上绣花针改造的探针，针尖在锥面划过时带起0.01毫米厚的油膜。"成了！"陈晋将变速杆推入三档，月光下黄铜接合齿闪着蜜色光泽。
转眼到了第二周暴雨砸在铁皮屋顶的清晨，陈晋正用扁担校正车架大梁。王会计抱来账本："按图纸要38根槽钢，库里只剩七根..."
"用这个替。"陈建国从废料堆拖出铁轨垫板，"成渝铁路换下的旧轨，锰钢的。"
淬火的铁轨在自制冲床上弯折时，迸发的火星照亮了车间每个角落。赵师傅突然按住陈晋的手："停！应力要集中在焊缝区！"老人掏出珍藏的苏联电焊条，"用这个，我藏了二十年。"
当电弧照亮陈晋的防护面罩时，系统光幕浮现：【检测到E5018焊条，建议采用月牙形运条法】。焊花飞溅中，车架渐渐显露出流畅的鱼腹梁曲线。
"晋哥儿！"张建军举着断钻头跑来，"驾驶室钣金冲压不动！"
陈晋的目光落在角落的碾米机上。三小时后，改装的重力冲压锤每次落下都让地坪震颤，李晓芸数着稻壳计数："第两百次冲击，门框弧度达标！"
暮色染红打谷场时，二十个汉子用槐木杠子矫正车架。陈晋将麻绳浸满桐油，火把掠过瞬间，火焰在应力区织出蛛网——这是最原始的应力检测法。
"东北角要补强。"陈晋在烧黑的区域画白圈，"建军，把拖拉机悬挂臂焊上去。"
第三周晨露未晞，陈晋蹲在供销社后院调配原子灰。李晓芸偷来的滑石粉混着碾碎的螺壳，在桐油里搅成银灰色膏体。"得加这个。"王会计抖开布袋，镁粉在晨光中如星河倾泻——这是他用三筐红薯跟民兵连换的防潮剂。
当第一块车门蒙皮扣上车架时，赵师傅的老花镜蒙上水雾："这弧度...比县运输队的东风140还顺溜！"
正午的日头下，陈晋用算盘珠制作卡扣模具。檀木珠在石膏浆里压出阴模，熔化的铝水浇铸时飘起缕缕檀香。"卡扣间距3厘米。"陈晋将自制的卷边工具递给李晓芸，"你来，手稳。"
少女的辫梢随着动作轻晃，镀锌铁皮在她手中绽出整齐的百褶边。张建军看呆了："比俺媳妇纳的鞋底还齐整！"
暴雨突至的深夜，陈晋在油毡棚下调试雨刮器。李晓芸递上用自行车链条改装的联动杆："试试这个，辐条做的弹簧片。"
当雨刮器在玻璃上划出完美扇形时，系统光幕闪过：【科技树激活：车身附件系统】。陈晋却盯着水洼里的倒影出神——车头那对用炮弹壳冲压的大灯，正映出北斗七星的轮廓。
第二天启明星还挂在天际，打谷场上己挤满村民。陈晋将柴油机点火钥匙递给陈建国："爹，您来。"
老人布满裂口的手握住方向盘，离合器踏板是用拖拉机刹车片改的。随着启动杆压下，改良的195柴油机吐出青烟，渐渐转为均匀的嗡鸣。
"一档起步，二档过坎，三档..."陈晋话音未落，小货车己蹿出晒场。李晓芸的红头绳系在档把上，随车身颠簸跳起欢快的舞。
当小货车拖着五吨稻谷驶过公社大桥时，桥头的孙德才惊掉了笔记本。王会计的算盘珠子蹦得老高："百公里油耗八升！比县运输队省西成！"
暮色中，陈晋在车斗铺开图纸。月光下，系统光幕浮现出汽油机三维模型，而他手写的笔记上画着火花塞间隙的修正曲线。李晓芸挨着他坐下，发梢的桂花香混着柴油味，竟比春风更醉人。
车间深处，赵师傅正给年轻工人上课："看这同步器锥面，要像小陈那样用缝纫机油抛光..."老人身后，二十台崭新的变速箱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宛如等待检阅的士兵方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