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卷着浪沫扑在礁石上,宁清和拢了拢被吹散的鬓发,指尖在袖中掐了个避水诀。
她望着不远处气喘吁吁的葛家兄妹,那贝壳法器上的青光己经黯淡得像将熄的油灯。
海鳄精的鳞甲碎片散落在沙滩上,在夕阳下泛着污血般的紫黑色。
"哥,我腿软,"葛二娘一屁股坐在湿沙里,小脸煞白。
她粗布裤腿上沾满海藻,方才骂妖时那股泼辣劲儿早被浪头打没了影。
葛小郎君抹了把脸上的盐渍,手里攥着的贝壳突然"咔"地裂开道缝。
宁清和垂下眼睑。这法器炼制的本就仓促,手法又极为粗糙,能坚持到现在己经是相当不易。她余光瞥见葛小郎君偷偷把裂开的贝壳往怀里藏,指节都泛了白。
"多谢二位小神仙救命之恩!"老村长带着渔民们呼啦啦跪了一片。有个裹着头巾的妇人突然扑过来抱住葛二娘,哭得像是要背过气去:"若不是小神仙,我家阿虎就要被那妖怪抓去吃了!"
葛小郎酒突然横跨半步,硬生生隔开妇人和妹妹。他下巴扬得老高,声音却有点发颤,"要谢就送些米粮来,我家的灶都冷三天了。"
这话惹得几个渔民面面相觑,老村长脸上的褶子都僵住了。
宁清和轻轻"啊"了一声。她此刻作寻常女子打扮,粗麻衣裙被海浪打湿后贴在身上,瞧着比那兄妹还狼狈三分。
果然葛二娘立刻从哥哥身后探出头:"姐姐别怕,妖怪己经伏诛了。"
"谁准你乱认姐姐?"葛小郎君猛地拽回妹妹的手腕,"你就只有我这一个哥哥,这事儿你可要记清楚了。"他说着狠瞪宁清和一眼,那眼神活像护食的野猫。
葛二妹应了声,却也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看着宁清和眼睛发亮,“姐姐,你跟我回去吧。”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面生的姐姐身上有一股令人舒适的感觉。
宁清和心中暗笑,倒也没说什么,乖顺的跟了上去。
“真不要脸,”葛小郎君骂了句,“你现在人又无事,要去投奔亲戚还是要去干什么,就赶紧去,别一首跟着我们。”
夜幕降临时,宁清和还是跟着回了葛家。
破败的茅草屋歪在海崖边,门板缺了角,夜风一吹就"吱呀"乱响。
葛小郎君堵在门口不肯让她进,倒是葛二娘从屋里抱出床打满补丁的被子:"姐姐盖这个,我和哥哥挤挤就成。"
"你傻啊!"葛小郎君急得去抢被子,"她一个外姓人凭什么睡咱们的被子?"
宁清和只低头搓着衣角:"我、我有钱的,我不白吃白喝白拿你们的。"
“没事,姐姐,别听我哥哥瞎说。”葛二娘瞪了一眼自家哥哥,然后才把被子塞到了宁清和的怀中。
葛小郎君着急的不得了,觉得自家被这外姓女子占了个天大的便宜。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犟过自己的妹妹,只能让宁清和住了下来。
这房子本就破小,落脚的地方更是几近于无。
宁清和就只好住在旁边的柴房里面将就一晚,那也算好过于无。
入夜。宁清和就听见了隔壁传来的窃窃私语。
"哥为什么总凶别人?清和姐姐就没有做错什么。"
"你懂什么!那年发大水,爹娘怎么死的?就是救了不该救的人!"
瓦罐摔碎的声响过后,传来小女孩吸鼻子的声音:"可龙王爷爷说了,我们要无愧于心,行善积德才行。"
"闭嘴!我们能得到修行法,那是说明我们运气好,你说的那个海龙王估计也就是个什么不入流的妖怪罢了,你要是再提它,我明天就把你扔回海里!"
……
这个葛小郎君不是修仙的那块料啊。
默默无言的听完了这场对话,宁清和心中己经是有了决断。
毕竟对于修道一途而言,心性是最重中之重的一关。而葛小郎君明显困于往日的梦魇当中,若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会生出心魔来。
还是得想个办法再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