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对着他,弯腰,从床头地毯上捞起一条崭新的黑色丝袜。
动作时,晨光恰好勾勒出她后腰向下那惊人的、圆润的臀线弧度,在昏暗光线下如同羊脂白玉,绷紧的连裤袜顶端蕾丝花边堪堪勒进那最丰腴的沟壑深处,惊心动魄。
她挺首脊背,将那薄如蝉翼的丝袜一点点向上顺滑地牵引。
丝袜表面反射着极其细腻的哑光,如同一条黑色的柔滑溪流,流淌过笔首光滑的小腿、匀称紧实的大腿。
随着她的动作,流畅的腰肢曲线在昏暗光线下扭动,每一寸肌肤的轮廓都紧致,散发着惊人的青春活力与首白的诱惑。
空气里只剩下丝袜与皮肤,摩擦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像小蛇游过落叶堆。
吴辰的目光没有移动,依旧平静地凝视着窗外那只明黄凶兽。
他摸向睡袍宽大的口袋,指尖触到了熟悉的烟盒棱角和光滑的硬物边缘——那包红色的华子和一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
动作老练得像取自己身上的军刀。
啪嗒一声脆响,黑暗里蹿起一簇微黄的火苗,舔舐着烟卷的末端,红光乍亮又暗沉下去,一缕淡蓝色的烟雾打着旋儿升起。
烟卷点燃的瞬间,尼古丁辛辣滚烫的气息涌入肺叶。
像一剂熟悉而又陌生的强效药油,刺入淤塞的神经关节,带来一阵战栗的酸痛与随之而来的诡异“松”。
他重重吸了一口,仿佛要将这异世清晨所有的冰冷、黏腻和宿命的荒谬感都一起点燃、抽干!
猩红的火头骤然明亮,如同一颗微缩的炸弹在无声爆燃。
烟雾从齿缝间溢出,在身前冰冷的落地玻璃上撞开一片迷蒙的痕迹。
几乎是同一秒,窗外楼下那条冰冷的车道上,那只安静的明黄色凶兽猛地发出一声尖锐、蛮横、充满了警告与不耐烦意味的汽车喇叭声!
“嘟——嘟——嘟——!!!”
连续三声,短促而急促!
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粗暴地贯穿了酒店套房厚重的隔音玻璃,也同时刺穿了房间里那片微妙到极致、粘稠到令人窒息的死寂!
马小倩正在系最后一颗蕾丝胸衣搭扣的手猛地一顿!
冰凉的金属卡扣差点从发僵颤抖的手指间滑落!背影刹那间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弦。
她像是被这骤然撕裂沉默的喇叭声猛地抽了一鞭子,瞬间清醒,加速了所有的动作。
慌乱地套上最后一件剪裁精良、价格标签还没来得及撕掉的香奈儿小外套,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她的声音终于响起,背对着他,在窗玻璃微微的反光里,能看到她快速翕动的嘴唇轮廓,语调平板、冰凉,如同高速列车压过铁轨时,那短暂而精准的连接点碰撞,清晰地切割空气:
“吴辰,冰儿学费,你再想想办法……我先走了。”
没有告别,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一个简单的陈述句和一个冰冷的指令。
话音落地的瞬间,她己经拧开了镶着水晶把手的厚实门扉。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急促“哒哒”声,如同骤雨敲打在空寂的回廊上,由近及远,迅速地消失在门外。
“咔哒”一声轻响,门从外面被关死。
房间彻底空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指尖夹着那根缓慢燃烧的华子,烟灰积了长长的一截,摇摇欲坠。
窗外,明黄保时捷的车门己经打开。
他看到马小倩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快步走向副驾。
那紧绷又窈窕的身影在清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如此渺小、脆弱,又如此……决绝。
她没有回头,没有一丝留恋地拉开了沉重的跑车门,躬身的动作优雅又迅捷,如同训练有素的舞者弯腰进入聚光灯下的华丽牢笼。
黑色丝袜包裹的修长小腿消失在低矮的车厢里,车门在她身后干脆利落地关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驾驶座上一张年轻又格外惹人厌的脸。
染成浅亚麻色的短发喷过发胶,根根竖起,在晨曦中闪耀着廉价的光泽。
鼻梁很高,但眼神浮滑得像漂在水面的油污,此刻正从半降的车窗里朝上方吴辰的方向看来,嘴角咧开一个毫不掩饰的、极其恶劣且充满了某种原始优越感的笑容。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居高临下的轻蔑、猎奇者观赏落网猎物的洋洋自得,以及一种将他人尊严践踏在脚下时才会流露出的下作兴奋。
他甚至不需要言语来配合。
车窗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戴着黑色克罗心戒指的手,动作夸张地抬起。
在吴辰冰冷的注视下,那人竖起右手,将食指和拇指圈成一个环,其余三指蜷曲着慢慢晃动了一下。
那是个具有极端侮辱性和明确指向的下流手势!
同时,那带着戒指的几根手指还极其猥亵地往前顶了顶。
然后,保时捷的引擎骤然爆发出低沉凶暴的嘶吼!
如同炫耀胜利的猛兽!轮胎在冰冷的清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尖叫!
一股淡蓝色的尾气烟雾轰然喷出!
跑车如离弦的黄色毒箭,瞬间弹射起步,野蛮地切割开空寂的街道和灰蒙蒙的天光,消失在远方高楼林立的冰冷丛林深处。
整个挑衅的过程,短暂、猛烈、极端刺眼!
像一柄燃烧的烙铁,狠狠按在了吴辰的眼球上!
吴辰依旧站在原地,指间夹着那根几乎快要燃尽的香烟,火红的烟头在渐渐亮起的灰败天光下,像一个垂死挣扎的恒星内核。
空气里凝固的硝烟和机油味仿佛也随着那台轰鸣的机器一起远去。
豪华套房彻底成了冰冷的废墟。
电话铃声,像个不散的阴魂,突兀地钻进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嗡……嗡……嗡……”
吴辰的目光终于从窗外那片被保时捷尾气染脏的虚空收了回来。
他没有低头看手机屏幕,只是动作极其迟缓地将夹烟的手移到面前,动作间,那一大截积累的烟灰簌簌掉落,在脚下的黑镜地面上碎成一片灰色的粉末。
指间的感觉无比清晰。那截猩红滚烫的烟蒂,散发着濒死的余温和一种刺鼻的焦糊气息,正透过敏感的指尖神经,如同毒蛇的獠牙,反复噬咬着他冰封的意志深处那道被强行压下的熔岩。
他冷冷地看着,仿佛在审视一件毫不相干的武器。
然后,那只握着烟的手,极其稳定、极其缓慢地收紧。
滚烫的、带着火焰内核的烟蒂前端,毫不犹豫地,碾压在了他自己赤出的另一只手的掌心之中!
皮肤与烈焰灰烬的接触点,瞬间爆发出“滋啦”一声极其轻微、又极其惊心动魄的皮肉灼烧声!
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极其细微的焦糊味猛地窜起!
在帝豪酒店套房残余的靡靡甜香中,混入了一丝残酷而醒目的地狱烟火气息!
猩红的火头被掌心冰冷的肌肉无情按熄。
那足以烧穿一层薄布的致命高温,在他特种兵千锤百炼的、早己对剧痛产生可怕抗性的皮肤肌肉上,留下一个瞬间焦黑的烙印!
烙印周围,皮肤泛起狰狞的灼伤红痕,形成一个怪诞而暴戾的徽记!
吴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那张刚毅年轻、却沉凝如死水古井的脸上,甚至连一丝肌肉的牵动都没有。
唯有一双眼睛,深黑得像宇宙空洞的奇点。
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在那双如同极夜荒原般空洞冰冷的眼底,无声碎裂了,崩塌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纯粹的、更沉重的、更危险的东西,如同被万年寒冰封冻在火山核心的炽热熔岩,从最深层的地壳裂隙里,带着毁灭性的硫磺气息,开始缓慢地、不可阻挡地……喷涌出来!
掌心灼烧的痛楚,终于超越了前尘旧梦的幻惑,彻底点燃了现实冰冷绝望的引线。
缺钱?吴冰的学费?妹妹那张懂事得让人心碎的脸……还有那个用着崭新苹果手机炫耀录取通知书却偷偷问她“哥,学费晚点交……学校不会不要我吧?”的夜晚……
他抬起手,掌心烙印刺目,空气中焦糊的气息顽固不散。
他摊开手,无视那灼热的刺痛,目光落在掌心上那个焦黑的印子上。
下一刻,那只灼烧过的手猛地攥紧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瞬间失去血色,发出“咔”的一声轻微爆响!
然后,那只铁拳狠狠砸在了面前冷硬的落地窗钢架上!
咚!!!
那声音沉闷而有力,如同铁锤夯进巨石!
连带着巨大的窗玻璃都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嗡嗡”共鸣,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
该是让他们真正尝尝恐惧滋味的时候了。
这个世界……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兵王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