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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染站在全身镜前，第三次调整裙摆。这件墨绿色的丝绒礼服是徐念安硬塞给她的，"设计师品牌样品，借你穿一晚"，徐念安当时是这么说的。但曾染分明看到吊牌上的价格——足够买她三个月的颜料。
"毛团，我看起来很奇怪对吧？"她低头问脚边的橘猫。
毛团懒洋洋地"喵"了一声，继续舔爪子。
手机震动，巫砚书发来消息：「我到楼下了，不急，慢慢来。」
曾染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心跳突然快了几拍。自从上次在徐念安生日派对上相识后，她和巫砚书偶尔会约着一起去猫咖，或者讨论插画版权法律问题。但今晚是第一次正式约会——虽然巫砚书坚称这只是"朋友间参加商业酒会"。
"朋友不会这样紧张。"曾染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又喷了一点香水。
下楼时，她看到巫砚书靠在一辆黑色轿车旁等候。他今天没穿惯常的西装三件套，而是一套深蓝色休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整个人看起来比工作时随意许多。
"很美。"巫砚书为她拉开车门，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绿色很适合你。"
曾染耳根发热，低声道谢。她不是没被人夸过，但巫砚书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指尖发麻。
酒会在城央美术馆举行，主题是支持年轻艺术家。走进大厅，曾染立刻被西周的装置艺术吸引，不自觉地放慢脚步。
"喜欢哪个？"巫砚书注意到她停留的目光。
曾染点头，指向一个悬浮在半空的玻璃装置："光影折射的角度很巧妙，像是把彩虹碎片凝固在空气中。"
"创作者是日本艺术家山本千夏。"巫砚书微笑，"我恰好看过她的专访，她说灵感来自童年时打碎母亲香水瓶的记忆。"
曾染惊讶地看他："你还关注现代艺术？"
"偶尔。"巫砚书递给她一杯香槟，"主要是为了工作。陆氏赞助了不少艺术项目，需要了解一些基础知识。"
他们边走边聊，从抽象表现主义到数字插画的版权保护，话题不断深入。曾染发现自己竟然很放松——通常在这种社交场合，她会像个局外人一样躲在角落。但今晚，有巫砚书在身边引导，她甚至能自如地与几位画廊主交谈。
"没想到你这么健谈。"趁无人时，巫砚书低声说，"上次在派对上，你几乎没说话。"
曾染抿了一口香槟："因为那时我们还不熟。"
"那现在呢？"巫砚书的目光突然变得专注。
香槟的气泡在舌尖炸开，曾染感到一阵微醺的眩晕："现在...好多了。"
舞池中央，一对对宾客开始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巫砚书突然放下酒杯："愿意跳支舞吗？"
曾染瞪大眼睛："我不会..."
"我教你。"巫砚书己经伸出手，"很简单，跟着我的节奏就好。"
当他的手搭上她的腰时，曾染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那个接触点。巫砚书的掌心温热，隔着薄薄的丝绒面料，热度几乎灼伤她的皮肤。
"放松。"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先迈右脚..."
曾染僵硬地跟随他的引导，几次踩到他的皮鞋。"对不起！"她窘迫得想逃。
巫砚书却笑了："没关系，我第一次跳舞时把舞伴的脚趾都踩肿了。"
"真的？"
"骗你的。"他眨眨眼，"其实我大学是交谊舞社的。"
曾染忍不住笑出声，身体也随之放松下来。渐渐地，她找到了节奏，能跟上巫砚书的步伐了。音乐从快板转为慢曲，灯光也暗了下来。周围的人靠得更近，有几对几乎是在拥抱。
巫砚书的手稍稍收紧，将她拉近了一些。他们的身体几乎相贴，曾染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些许威士忌的气息。
"你跳得很好。"巫砚书低头说，呼吸拂过她的额角。
曾染不敢抬头，怕他看到自己通红的脸："是老师教得好。"
一曲终了，巫砚书却没有放开她的手："再来一支？"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插了进来："砚书！果然是你！"
一位穿着亮片礼服的金发女子快步走来，亲昵地挽住巫砚书的手臂："好久不见！"
曾染下意识后退一步。巫砚书礼貌但坚定地抽出手臂："丽莎，好久不见。这位是曾染，插画师。曾染，这是丽莎，我大学同学。"
丽莎上下打量曾染，笑容不减："哦~就是你说很欣赏的那位插画师？终于见到真人了。"
曾染困惑地看向巫砚书，后者耳根微微发红。
"我们去那边聊聊吧，有几个老同学都在。"丽莎拉着巫砚书就要走。
巫砚书犹豫了一下，对曾染歉意地说："我去打个招呼，很快回来。"
曾染点点头，看着他被拉进不远处的人群。她突然觉得大厅里的空调开得太足了，寒意从脚底升起。拿起一杯冰水，她走向露台透气。
露台上人不多，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曾染长舒一口气。她不确定自己为何如此失落——巫砚书当然有自己的社交圈，他们只是朋友...
"躲在这里干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曾染转身，巫砚书独自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杯香槟。
"你的同学们呢？"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打了个招呼就溜了。"巫砚书递给她一杯，"抱歉，丽莎一向自来熟。"
曾染接过酒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股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窜上手臂。
"你冷吗？"巫砚书注意到她轻微的战栗，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
带着体温的外套和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包围了曾染。她应该拒绝的，却鬼使神差地拢紧了衣襟："谢谢。"
两人并肩靠在栏杆上，俯瞰城市的灯火。巫砚书突然说："丽莎是我前女友。"
曾染呛了一口香槟："你...不用告诉我这些。"
"我想告诉你。"巫砚书转向她，眼神认真，"我们大三开始交往，毕业后因为职业规划不同分手。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曾染心跳如鼓，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在这时，一阵强风吹来，将她的发丝吹得纷飞。巫砚书伸手，轻轻将那缕调皮的发丝别到她耳后。他的手指在触到她耳廓的瞬间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收回。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曾染全身僵住。耳尖被他碰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一般，热度迅速蔓延到脸颊。
"曾染..."巫砚书的声音低了下来。
"嗯？"她几乎是用气音回应。
"我..."
"砚书！原来你在这！"丽莎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插入，"史密斯先生想认识你，他可是大律所的合伙人！"
巫砚书闭了闭眼，明显在压抑烦躁："丽莎，现在不是..."
"去吧。"曾染突然说，将外套还给他，"工作重要。"
巫砚书还想说什么，但丽莎己经拽住了他的手臂。最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等我十分钟，好吗？"
曾染点点头，看着他被拉走。十分钟过去了，又十分钟...巫砚书始终没有回来。她看了看手表，决定自己叫车回家。
刚走到大堂，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曾染！"巫砚书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抱歉，被几个客户缠住了。"
"没关系。"曾染勉强笑了笑，"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
"我送你。"巫砚书坚决地说，"答应陪你参加酒会，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
车上，两人都有些沉默。首到停在曾染公寓楼下，巫砚书才开口："今晚我很开心，谢谢你陪我。"
"我也是。"曾染解开安全带，"谢谢你的舞蹈课。"
"曾染。"巫砚书突然叫住准备下车的她，"丽莎说的...关于我欣赏你的事，是真的。"
曾染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因为我的插画？"
"不止。"巫砚书的目光在昏暗的车内格外深邃，"从第一次看到你安抚受惊的毛团时，我就..."
他的话没说完，曾染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宋沫。
"抱歉，我接一下。"曾染接起电话，"喂，沫沫？"
"曾染！"宋沫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能来我公寓一趟吗？我和陆墨尘...出了点问题。"
"马上到。"曾染挂断电话，歉意地看向巫砚书，"宋沫那边好像有急事..."
"我送你去。"巫砚书立刻发动车子，"地址是？"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宋沫的公寓。开门的宋沫眼睛红肿，看到曾染身后的巫砚书时愣了一下。
"进来吧。"她哑着嗓子说。
曾染转身对巫砚书说："谢谢你送我，今天很晚了..."
"我在楼下等。"巫砚书打断她，"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没等曾染拒绝，他己经转身走向电梯。曾染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关上门，宋沫崩溃地抱住曾染："陆墨尘骗我...公司出了那么大事，他一个字都没提..."
曾染轻拍她的背，听着好友倾诉。但她的思绪却不时飘向楼下等待的那个人——那个教她跳舞，为她披外套，说"欣赏她"的律师先生。
今晚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闪回，特别是那个未完成的告白。曾染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跳从酒会开始就没有真正平静过。
而此刻，那个让她心跳加速的人，正在寒冷的夜色中，只为确保她安全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