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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沟大队的清晨，被沈焰和厉战浑身浴血、相互扶持走下山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那几个亲眼目睹的村民，成了最有力的传播者。他们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沈焰脖子上的“致命伤”，她虚弱绝望的控诉，厉战如同护崽凶兽般的冰冷眼神，以及两人身上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沈大柱和刘翠花真不是人！为了二十块钱彩礼和五十斤粗粮，硬要把养女卖给王老鳏夫！那老东西前头两个老婆怎么没的，谁不知道？！”
“就是！逼得好好一个姑娘拿剪刀抹脖子！要不是命大，这会儿都凉透了！”
“脖子上那伤，啧啧，看着就吓死人！皮肉都翻着！”
“厉战也伤得不轻！肚子上老大一个口子，看着都渗人！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我看厉战那样子，是护着沈焰呢！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沈大柱要是敢来，怕是要被打死！”
“作孽啊！沈家两口子真是黑了心肝了！”
舆论的风向在短短一顿早饭的功夫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沈焰从一个“疯了”、“偷钱”、“克夫”的“疯女”，变成了被养父母逼入绝境、走投无路才奋起反抗的可怜孤女。厉战那“煞星”的名头，也因为保护“受害者”的行为，带上了一丝悲情和模糊的“正义感”。而沈大柱和刘翠花，则彻底成了“逼死人命”、“贪财卖女”的恶毒代名词，被钉在了道德耻辱柱的顶端，人人唾骂。
沈焰“虚弱”地靠在厉战手臂上，两人在无数道或同情、或惊惧、或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朝着大队部走去。沈焰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冰冷算计。很好，第一步舆论造势，效果超出预期。接下来，就是名正言顺地拿到脱离沈家掌控的钥匙——户口本，去公社领证！
厉战绷着脸，手臂支撑着沈焰的重量，感受着周围投射来的各种目光。他很不适应这种被围观的感觉，尤其是那些同情和探究的眼神。但他牢记着“挡箭牌”的职责，眼神冰冷地扫视着前方，将一切可能的阻碍都纳入警戒范围。他高大的身躯和周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戾气，让那些想凑近看热闹的村民都下意识地退避三舍。
就在两人即将走到大队部门口时，一个尖利刻薄、带着浓浓酸味和煽动性的女声，如同毒蛇吐信般在人群外围响起：
“哎哟！快看看！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柳树沟的‘大英雄’和‘贞洁烈女’吗？” 声音的主人拨开人群，扭着腰肢走了出来。
是李红梅。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脸上刻意抹了点廉价的雪花膏，试图掩盖那几颗雀斑。此刻，她双手叉腰，下巴微抬，眼神如同淬了毒的钩子，先是在厉战身上贪婪地转了一圈，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腹部的包扎时，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怨毒，然后死死钉在沈焰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恶毒。
“沈焰，你本事不小啊！” 李红梅的声音又尖又高，确保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刚捅了你养母，差点害死她！转头就勾搭上了我们村的‘战斗英雄’厉战？还弄得一身血，装可怜给谁看呢？啧啧啧，这脖子上的伤……是真的吗？别不是自己画上去的吧？就为了博取同情，好让厉战哥替你出头？”
她的话如同毒针，瞬间刺破了刚刚形成的同情氛围！周围村民的议论声顿时小了下去，目光在沈焰和厉战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狐疑和八卦。是啊，沈焰怎么突然就和厉战搅在一起了？还这么“巧”地一起受伤下山？
李红梅见自己成功引起了怀疑，更加得意，声音拔得更高，充满了煽动性：
“大家伙儿可别被她这副可怜样骗了！我早就听说了，沈焰她啊，命硬！克亲！她亲爹妈就是被她克死的！沈家好心收养她，结果呢？沈家这些年日子越过越差，不是鸡瘟就是猪死，保不齐就是她克的！现在好了，为了不嫁人，连养母都敢捅！这种心狠手辣、不忠不孝的疯女人，谁沾上谁倒霉！”
她说着，目光又瞟向厉战，语气带上了一丝“关切”和挑拨：“厉战哥，你可别被她蒙蔽了！她就是个扫把星！你想想，你刚回来那会儿多精神？现在呢？伤成这样！谁知道是不是被她克的？跟她搅在一起，小心……哼哼！”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恶毒的暗示不言而喻——小心被她克死！
“李红梅！你胡说八道什么！” 一个平时跟沈家不太对付的婶子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呵斥。
“就是！沈家两口子干的事，全村都知道了！你少在这颠倒黑白！” 另一个村民也帮腔。
但李红梅的话，尤其是“克亲”、“命硬”、“扫把星”这些极具杀伤力的封建迷信标签，还是像毒气一样迅速在人群中弥漫开来。一些本就迷信的村民，看向沈焰的眼神顿时变了，带上了恐惧和排斥。看向厉战的眼神，也充满了同情和担忧，仿佛他己经被厄运缠身。
“克亲命硬”……这可是农村里最恶毒的诅咒和最令人恐惧的名声！一旦沾上，足以毁掉一个人！
沈焰靠在厉战手臂上，身体似乎因为李红梅恶毒的指控而微微颤抖实则是在压抑着冷笑。她抬起苍白的脸，眼中蓄满了“屈辱”的泪水，嘴唇哆嗦着，似乎想反驳，却又“虚弱”得说不出话，只能无助地看向身边的厉战，将一个饱受欺凌、无力辩驳的受害者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厉战感受到了手臂上传来的“颤抖”，也听到了李红梅那字字诛心的恶毒污蔑。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从他心底腾起！不仅仅是因为李红梅在污蔑沈焰，更因为“克亲”、“扫把星”这种字眼，同样是他厉战背负多年的沉重枷锁！厉家那帮人，就是用这种恶毒的流言，将他彻底边缘化！
李红梅，这个平时就爱嚼舌根、对他暗送秋波却被他无视的女人，此刻竟敢跳出来，用他最痛恨的方式，攻击他名义上的“合作者”！
挡箭牌的作用，此刻彰显！
厉战猛地抬起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寒光，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利刃，带着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凛冽杀气，狠狠刺向还在喋喋不休、满脸得意的李红梅！
那目光太可怕了！冰冷、暴戾、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将她撕碎！
李红梅正说到兴头上，被这目光一刺，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母鸡，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瞬间化为惨白！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让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眼神充满了惊恐！
厉战没有怒吼，没有辩解。他只是用那双足以冻毙灵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红梅，一字一句，声音嘶哑低沉，却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再敢放一个屁，我撕了你的嘴。”
冰冷的字眼，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不加掩饰的暴力威胁！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温度骤降！
李红梅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她看着厉战那如同噬人凶兽般的眼神，毫不怀疑他真的会说到做到！她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周围的村民也被厉战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气势震慑得鸦雀无声！刚才那点被李红梅挑起的疑虑和八卦之心，瞬间被恐惧取代！没人敢再议论半句！
厉战不再看面无人色的李红梅，他收回目光，手臂稳稳地扶着“虚弱”的沈焰，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是对沈焰说，更像是对所有人宣告：
“走，找大队长。办正事。”
说完，他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众人，扶着沈焰，径首推开了大队部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死寂一片。只有李红梅在地，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像筛糠，眼中充满了后怕和怨毒。她死死盯着大队部关上的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沈焰！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