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恒离开之前,让吴耀良给李政弄个研究场所,找研究器材,至于研究啥,也没细说。
第二天,吴耀良一脚踹开了李政的门。
“走了。”
吴耀良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着的烟,说话含糊不清。
李政睁开眼,站了起来,跟着吴耀良走出了那间发霉的办公室。
走廊上,李力和另外两个工人己经等着了,手里拿着撬棍,一副要去干架的样子。
吴耀良领着他,穿过挤满了幸存者的超市大厅,来到了超市后面,那片被雨水泡得不成样子的卸货区。
他指着一个被废弃很久,卷帘门都锈死了一半的独立车库。
“以后,这就是你的实验室了。”
那车库的地势更低,门口的积水己经快漫过膝盖,一股子机油混合着铁锈的怪味,隔着雨幕都能闻到。
阿二上去,用撬棍在那扇锈死的门上捅了半天,才勉强撬开一条能让人侧身挤进去的缝。
“进去吧,大科学家。”
吴耀良朝里面偏了偏头。
李政面无表情地,踩着没过小腿的泥水,从那条狭窄的缝隙里挤了进去。
里面更黑,更潮。
地上扔着几个烂轮胎,墙角堆着一堆被雨水泡烂了的纸箱子,上面长满了绿毛。
“把东西搬进来。”
他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几个工人,开始骂骂咧咧地往车库里搬东西。
砰。
一个不知道从哪台车上拆下来的,沾满了油污的蓄电池,被重重地扔在了李政脚边。
接着,是一台外壳破裂,屏幕上全是雪花点的黑白电视机。
一个少了门的微波炉。
还有一堆拆得七零八落的收音机零件。
东西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
一座由工业垃圾和电子废品堆成的小山。
“都在这儿了。”
吴耀良吐出一口烟,烟雾在潮湿的空气里聚而不散。
“老板让我全力配合你,整个万家福能找到的,带电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你看看还缺什么,列个单子出来,我们再去找。”
吴耀良说完,头也不回的溜了。
车库里,又只剩下了李政一个人。
几个工人骂骂咧咧地,临走前那个叫李力的,还往积水里吐了口浓痰。
阿二走得慢,在最后面,他回头看了一眼,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阿二。”
阿二的脚步停住了。
他转过身,看着那个站在垃圾堆里的,自己老婆的哥哥。
“大舅哥,有事?”
李政没说话,只是用他那张烂糟糟的脸,对着车库门口的方向,偏了偏头。
那意思很明显。
阿二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回来,踩着泥水,站到了李政面前。
“那个姓吴的什么来头?也是异能者?”
阿二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没有啊,大舅哥。”
“吴哥就是给老板办事的,管着我们这帮工人。咋了这是?”
李政笑了。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那堆垃圾,那个少了门的微波炉,那个屏幕碎裂的黑白电视。
“他就是拿这些东西,来打发我的?”
阿二有点不明白,他挠了挠头。
“老板不是让你搞研究吗,这些……这些应该能用上吧?”
“用?”
“拿这些东西,我是给你造个铁裤衩,还是给吴耀良焊个大棺材?”
阿二的脸,一下就白了。
“大舅哥,你可别乱说,让吴哥听见了……”
“他听见了又怎么样?”
阿二叹了口气,只是觉得老板亲自带回来的人,吴耀良再横,也不敢真的把人怎么样。
顶多就是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恶心恶心人。
车库里安静下来。
雨水顺着卷帘门的缝隙,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的积水里。
过了很久,李政才又开了口。
“阿二。”
“你站谁?”
一边,是自己老婆的亲哥哥。
李政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
“你为了你老婆,连命都不要,敢一个人往金陵那种地方跑。”
阿二的头,垂得更低了。
李政伸出手,拍了拍阿二的肩膀。
“吴耀良是拿你当兄弟,还是拿你当狗?”
“你好好想想。”
说完,李政不再看他,转身走回那堆垃圾山前,弯下腰,从里面翻找出一根还算完整的电线。
阿二站在原地,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政的背影,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了车库。
夜深了。
那间被当做实验室的破车库里,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
李政把从一堆废铜烂铁里拆出来的电线,接在了那个半残的汽车蓄电池上,另一头连着个摩托车的大灯灯泡。
光线昏黄,勉强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地方。
他正低着头,用一把生了锈的老虎钳,费力地剪着一块从微波炉上拆下来的铁皮。
哗啦。
车库那扇锈死的卷帘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轻而易举地推了上去。
雨水瞬间灌了进来。
李政手上的动作停了,眯着眼睛看向门口。
一个高大的,戴着滑稽绒线头套的人影,正站在门外,雨水顺着他身上那件破旧的工装往下淌。
王根生走了进来,踩在积水里。
他走到铁桌子前,从怀里掏出几支用软布包裹着的东西,放在了桌上那片唯一还算干净的空处。
是几支密封完好的玻璃试管。
试管里,装着一种完全透明的,像水一样的液体。
“辛苦了。”
“老板让你尽快给结果,能成不能成都说一声。”
王根生打断了他,声音从头套下传出来,又闷又沉。
李政没再说话,待人走后,他把试管凑到那点昏黄的灯光前,仔细地观察着。
温林胜那个疯子,把这玩意儿当成圣物一样不知道放在哪里,没想到陈恒能这么轻易地搞到手。
李政拿起那把老虎钳,夹起一块烧红的铁片,凑到了那几支试管前。
试管里的清液被烤得首冒气,腾起几缕几乎看不见的白雾。
他使劲吸了一口。
过了约莫五分钟,李政抬起左手,比了个开枪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