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翠儿气喘吁吁的声音:“嬷嬷!夫人……夫人让您去前厅回话!裴……裴大公子来了!”
裴令之?!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响!那个宣判我死刑、收钱要求“死透”的男人!他怎么会现在来?三日期限还没到!他是来……提前验尸的吗?!
一股冰冷的恨意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身体控制不住地想要颤抖,我死死咬住口腔内壁,用剧痛强迫自己维持僵硬。
“裴大公子来了?”王嬷嬷的声音也透着一丝惊讶和……谄媚?“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快!快带路!”
她的脚步声立刻变得急促,朝着门口走去。
门被拉开,王嬷嬷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房间里(或者说对着我这具“尸体”)恶狠狠地低声道:“老实待着!别给老娘再出什么幺蛾子!等会儿就送你上路!”
门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窗外越来越大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风雨声。
走了?都走了?暂时……安全了?
不!裴令之来了!他就在前厅!他和钱氏……他们会说什么?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心脏。刚才王嬷嬷那句“老实待着”和“送你上路”的威胁言犹在耳。
钱氏绝不会让我“死”得这么轻松!裴令之的突然到来,更是充满了危险的变数!
求生的本能让我挣扎着想要起身,想要逃离这个即将成为我真正坟墓的房间!但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失血、剧毒、极度的紧张和伪装带来的巨大消耗,己经榨干了我最后一丝力气。我连动一动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不行……不能动……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可是……留在这里……等王嬷嬷带人来“抬尸”……同样是死路一条!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淹没。我就像砧板上待宰的鱼,连挣扎的力气都己耗尽。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压低的、却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的交谈声,透过门板和窗棂的缝隙,隐隐约约地飘了进来。是钱氏的声音!
还有……那个冰冷低沉、如同寒泉涌动的声音!
裴令之!他们就在离我不远的前厅!风雨声太大,听不真切,但几个关键词却如同冰锥,狠狠凿穿了我的耳膜!
“……大公子放心……那丫头……死透了……王嬷嬷刚验过……凉透了……”钱氏的声音带着一种邀功般的谄媚。
一片短暂的沉默。我能想象裴令之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然后,是他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穿透风雨,砸在我的心上:“凉透?不够。”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下达不容置疑的命令:
“务必……死透。挫骨扬灰,不留痕迹。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残酷。
“银票……再加三成。”
钱氏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是难以抑制的狂喜,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加……加三成?!大公子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证让她死得透透的!连根头发丝都不会留下!挫骨扬灰!对!挫骨扬灰!今晚就扔乱葬岗喂野狗!保证干干净净!”
挫骨……扬灰?
喂……野狗?
死得……透透的?
再加……三成银票?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匕首,反复凌迟着我残存的意识。
钱氏的狂喜,裴令之那冰冷到极致的、仿佛在谈论处理一件废弃垃圾般的语气……他们不是在谈论一条人命,而是在进行一场肮脏的交易!
而我的“死透”,就是这场交易的核心“货物”!
裴令之……裴令之!
这个名字,连同他那张冷漠如神祇的脸庞,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他那隔着白帕触碰我手腕的冰冷指尖。
此刻都化作最深的烙印,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彻底践踏的痛楚,深深烙进了我的灵魂深处!
身体内部,那被强行压制的剧毒,仿佛被这滔天的恨意和绝望点燃,猛地再次爆发!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心脏像是被一只烧红的铁爪狠狠攥住、撕裂!
喉咙里涌上大股大股腥甜的液体,我死死咬住牙关,不让它溢出。
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摇摇欲坠。
乱葬岗……野狗……挫骨扬灰……
这就是我的结局吗?
不!绝不!
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逃生的路上!绝不做他们交易里那具被野狗撕咬、被挫骨扬灰的“货物”!
门外,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鲁的吆喝声由远及近。
“快点!就是这间!抬走抬走!”
“真晦气!这大下雨天的!”
“夫人说了,首接扔城外乱葬岗!手脚麻利点!”
门锁被粗暴地打开。
两个粗壮的、散发着汗臭和劣质酒气的婆子身影,如同索命的恶鬼,出现在门口。
她们的目光,如同看待一堆即将被清理的垃圾,落在了我这具“尸体”上。
最后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