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西年(1844,书中咸丰一年,防止历史混乱)五月初七,夕阳将陈家庄园的粉墙黛瓦染成橘红色。陈如意的青骢马踏过石桥时,桥下洗衣的妇人突然惊呼:"意哥儿回来了!"
庄门前的石狮旁,十几岁的陈灵儿正踮着脚给灯笼描金。听到马蹄声,她手中的画笔啪嗒落地,杏黄色的衫子像蝴蝶般飞扑过来:"哥哥!"
陈如意翻身下马,妹妹己经撞进怀里。他惊讶地发现灵儿长高了不少,发间银铃铛叮当作响,身上带着草药与蜜饯混合的甜香。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得能映出晚霞,与记忆中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判若两人。
"慢些跑。"林氏扶着门框嗔怪,眼角却堆满笑纹。她穿着靛青色素面褙子,发髻上只簪了支木钗,但通身气度比当年那个小家族的大房主母时更从容。
陈如意刚要行礼,却被父亲陈怀远一把扶住。这位曾经温吞的账房先生,如今掌心布满老茧,指节处还有习武留下的疤痕:"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晚膳摆在改建过的花厅。八仙桌上既非山珍海味,也不是忆苦餐,而是充满巧思的家常菜:
- 荷叶包着的粉蒸肉(灵儿坚持要学哥哥喜欢的做法)
- 用新式轮作技术种的晚菘菜
- 甚至还有道改良版罗宋汤——宋知微从洋人那学来的方子
"哥,你尝尝这个。"灵儿夹了块金黄的糕饼,"我按你信里说的,在米粉里加了鸡蛋..."
陈如意咬破酥脆的外皮,蛋奶香气顿时盈满口腔。这分明是现代蛋糕的雏形,妹妹竟凭着书信描述复刻出来。他忽然注意到灵儿手腕上的烫痕——不知失败了多少次才成功。
饭后巡视庄园,变化更令人惊叹:
- 账房改成了"规划处",墙上挂着鄂北资源分布图
- 祠堂东厢设了"族学",八十多个孩子正在诵读《农政全书》
- 最惊喜的是西跨院的水力作坊,利用溪流驱动的机床正在生产标准弩机零件
"你三叔的主意。"陈怀远指着水车,"现在族里十六岁以上男丁,必须轮值学手艺。"
月色渐浓时,陈如意发现马厩旁多了座琉璃暖房。透过朦胧的琉璃,可见里面种着各类草药,用于治疗各地士卒民众伤病——全是按他战前绘制的图纸建造。
次日清晨,陈如意被窗外的嬉闹声惊醒。推开雕花槅扇,只见灵儿正在院中教几个小丫头跳格子,阳光透过她杏黄的衫子,在地上投下蝴蝶似的影子。
"哥哥看我!"发现他醒了,灵儿立即展示新学的花样。她踮起脚尖旋转时,腕上银镯与腰间玉佩叮咚和鸣,宛如一幅活过来的仕女图。
用过早膳,灵儿非要拉他去书房:"我攒了好多问题!"案头上整整齐齐码着笔记本,每页都画满问号:
- 为什么鸡雏要保温?(旁边画着歪歪扭扭的暖箱草图)
- 轮作真的能防虫害吗?(贴着不同作物的标本)
- 最厚的那本写着《格物疑问录》,里面甚至有对蒸汽机原理的猜想
"这些..."陈如意喉头发紧。他没想到随口提过的现代知识,妹妹都当圣旨般记下来钻研。
灵儿忽然从袖中掏出个荷包:"给哥哥的。"里面装着十二种药材配成的香囊,"按你教的蒸馏法提纯过,安神的。"
午后检查妹妹功课更让人惊喜。灵儿不仅通读了《海国图志》,还能指出其中谬误:"徐先生把英吉利的议院说错了,应该是上院下院..."原来她通过洋商太太的渠道,搞到了英文版《大英宪政史》的抄本。
"哥,你说女子真不能科举吗?"临睡前,灵儿突然发问。烛光在她眼中跳动,像两簇不灭的火苗。
陈如意取下墙上的精钢剑:"这把剑叫'惊蛰',等你能挥动它时,哥哥给你办女科。"
五月初十,陈氏宗祠召开族会。与五年前不同,如今祠堂里坐着的不只是地主老爷:
- 前排是穿短打的工匠代表
- 中间有包着头巾的农妇
- 最后排甚至站着几个衣衫整洁的佃户
陈如意展开新修订的《陈氏家训》。这份融合现代理念的族规包含惊人条款:
1. 女子可继承家产(需立"守节书")
2. 废除跪拜礼,改行拱手礼
3. 设立"族议会",每房选代表参与决策
最轰动的是最后一条:"凡陈姓子弟,无论嫡庶贫富,六岁起皆须入新式学堂——违者削谱除名!"
"反了!简首反了!"几个白胡子族老拍案而起。但他们很快发现,年轻一辈的眼神己经变了——那些在作坊学艺、在民团当值的后生们,正默默站到陈如意身后。
会后,陈怀远带儿子参观了新建的"族库"。这个融合现代银行概念的机构,正在发行内部流通的"工分券",族人间借贷不再收息。
"你三叔管着放贷。"陈怀远笑道,"现在连德府的佃户都偷偷来借粮——利息只有官仓的一半。"
五月十五是灵儿生辰。陈如意亲手做了个现代风格的奶油蛋糕,当烛光映亮妹妹惊喜的脸庞时,他突然想起那个没有蛋糕的童年。
"许愿吧。"
"希望哥哥永远平安..."灵儿突然吹灭蜡烛,在黑暗中轻声道,"还有,带我上战场。"
陈如意差点打翻蛋糕。他这才发现妹妹枕头下藏着的《孙子兵法》笔记,衣柜里挂着改小的劲装,甚至妆台上还有把未开刃的匕首——刀柄上刻着"地狱不空"。
次日清晨,他带着灵儿来到演武场。当十几岁的女孩勉强挥动长剑,然后举起特制的小弓拉弓射箭,全场肃然。箭离弦的刹那,陈如意暗中用精神力修正轨迹——箭矢正中三十步外的草靶红心。
"我做到了!"灵儿欢呼着扑进他怀里,发间银铃叮当作响。陈如意悄悄抹去眼角湿意,心想这才该是妹妹应有的模样——不是笼中金丝雀,而是能翱翔九天的雏鹰。
五月二十,陈如意在书房熬了个通宵。案头摊开着三份文书:
1. 鄂北根据地年度报告(识字率提升至7%)……
2. 清军最新布防图(向荣部出现异动)……
3. 宋知微密信(英法舰队动向)……
晨光透过窗棂时,灵儿端着一碗米酒煮蛋轻轻推门。看到哥哥鬓角新添的白丝,她突然用小手按住舆图:
"哥,歇会儿吧。"
陈如意用手揉搓妹妹的头顶,将她的发饰弄得一团糟,看着恼怒的少女,陈如意开怀的大笑,一个现代灵魂的恶趣味,让一首以来紧绷的心情得到放松。
“好了,哥哥的错!谁让你打断我的思路。一会让嬷嬷给你从新梳妆!”
“真是讨厌,人家还专门给你煮了米酒,早知道不管你,让你饿死!哼!”
看着眼前活泼的少女,与窗外朝阳染红鱼鳞般的云彩。在这个封建社会的清晨,他忽然找到了战斗的意义——不仅为推翻旧秩序,更为守护家中这份纯粹的温暖。
院外传来整齐的操练声。五百名新兵正赶着清晨在练习火枪阵列,他们唱的军歌是灵儿改编的童谣:"天地玄黄,日月洪荒,..."
远处官道上,一骑快马正扬起尘土——新的挑战即将到来。但此刻,陈如意只想多享受片刻这偷来的温馨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