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纯雪对这样的咒骂,似乎早己麻木。
她手上纺线的动作未停,沈抒容甚至能看到她手指翻飞时,指尖早己起了一层厚厚的茧。
沈抒容的脚步,停在纯雪的面前时,她并未抬起头来。
只有里头纯雪的婆母瞧沈抒容满身华贵,谄媚笑着上前:“这位夫人怎么站在门口?可是要买咱们的丝?我们李家的丝,是整个紫云村最好的,夫人来这里就没错了!”
纯雪抬起头来,见到沈抒容的那一瞬是红了眼眶的不可置信。
沈抒容克制着自己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冷声问纯雪的婆母:“我要买什么,都可以?”
话说得奇怪,纯雪的婆母心中虽觉疑惑,但看沈抒容富贵不凡,想她出手阔绰,忙点头哈腰:“只要此处有的,贵人自然想买什么都可以。”
沈抒容不假思索,首指纯雪:“我想买她。”
纯雪婆母李氏脸色一变,上下打量沈抒容:“她……是我家媳妇,只怕不能卖。”
沈抒容嗤笑:“不过价钱之事罢了,你出价,我带人走,为何不卖?”
沈抒容清楚自己的目的是救纯雪,能少和紫云村的人起冲突,便是多花些钱财又何妨?
李氏眼睛珠子一转,竟觉是个划算的买卖!
连旁边的邻居瞧见热闹也跟着起哄:“李婆子,反正你家这媳妇嫁来这么久,崽子都生不出。贵人肯出价你当然要卖,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难不成还要继续白养着她?”
李婆子觉得有道理,又犯嘀咕:“我儿子可喜欢她,若卖了,儿子与我生气如何是好?”
那么久更要趁着纯雪丈夫还未归来将她带走,沈抒容冷笑道:"价给的足,多少漂亮媳妇都娶得。这笔账你会算,你儿子自然也会算。"
沈抒容从织金锦缎取出银袋子,重重拍在掉漆的纺车上。
铜钱大小的金珂子在阳光下流转,震得纺车哐当倒地。随同落下的,还有两张百两面值的银票。
李氏的瞳孔剧烈收缩,肥厚的手掌一把按住银票:"这、这足够买下二十个......"
片刻她又意识到自己不该满足,一把将纯雪拉回自个儿跟前:“我家里人少,若没了媳妇纺线,往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难不成守着你给的钱,坐吃山空?”
贪婪之人,给的再多只怕甩不掉。
沈抒容眸色渐冷,纯雪一时察觉,突然踉跄着扑过来,腕间紫红伤痕触目惊心:“姑娘,别给了。奴婢这条命,这辈子就如此了。给的再多他们也不知足,姑娘不值当为了奴婢如此。”
不值当?
上一世舍了她,才是真的不值当!
李氏却凭借纯雪的话听出沈抒容的身份,即刻狮子大开口:“她纯雪现在可不是奴籍,我们李家娶她,早就为她赎身了。赎身钱一千两你得给吧?再加上往后她每年都能给我们李家赚得钱财,总要活到七老八十的,中间我就算你五十年,这账你也得认!”
“嘶——”连一旁的邻居听到这话,都倒吸凉气,“李婆子,你可真敢开口!”
李婆子以为纯雪奇货可居,沾沾自喜:“原就是我们家里的人,他若要买自然要出钱。出不起就趁早走人,别耽误我儿媳妇做活!”
她甚至不怀好意地对沈抒容道:“这纯雪从前是你跟前儿的丫鬟吧?我听闻在你身边从小长大的,你是自己把她给卖了,现在还想将她带回去叫外人款你一句情深义重,自然是要付出代价。我们李家做了这好几年的冤大头,买回来个没调教好的。还帮着你费心调教,这些钱财我可都没和你算呢!”
“婆母,你不能这么和姑娘说话!”
时值此刻,纯雪仍旧想要护着沈抒容,上前和李婆子理论:“姑娘当日是被温家蒙骗才将我嫁来此处,何况是温家将我送给你们,你们根本没出钱,凭什么问姑娘要我的卖身钱?”
“啪——”
纯雪话音未落,李婆子的巴掌就狠狠打在她的肩头。
力道之大将纯雪整个人推倒在地,李婆子随手抄起一旁木枝就要责打:“不敬婆母,你敢顶撞我,我今日就打死你!”
她手中木枝高高抬起,却无法落下——沈抒容的手,死死地钳住李婆子手腕。
她眼底仿佛带着要见血的利刃一般气势:“若打死了人,你还怎么要钱?”
李婆子本就是装样子给沈抒容,被抓得手腕吃痛:“不打了,你放手!”
她甚至敢威胁沈抒容:“若再不放手,你就别想带走这小贱人了!”
沈抒容放手的那一瞬,李婆子眼底生出得意的笑。
沈抒容拿出帕子,擦拭着曾拉过李婆子手腕的右手:“李婆子,我最后问你一遍。纯雪是否己是你李家人,你确定不会轻易将她给我?”
李婆子贪婪的眼,几乎迷城一条缝:“当然。十里八乡谁不知道,纯雪是我李家的媳妇?那可都是要入族谱的,她就是我李家人!”
“好。”
既然敬酒不吃,沈抒容就不客气了。
她冷了眸子,回头吩咐清雨:“去,叫人封了李家的宅子,而后报官。”
清雨点头要往外走,李婆子脸色一变,上前拉住沈抒容的胳膊:“这是做什么?!要硬抢不成?”
沈抒容当即像是触碰到脏污一般,狠狠甩开李婆子。
李婆子“咚”地一声摔倒在地,后腰撞在坏了的纺机上,疼得龇牙咧嘴大喊:“哎呦喂!杀人了!抢人了!沈家的姑娘要杀我老婆子了!”
霎时间,周围邻居都出来瞧热闹。
沈抒容用帕子擦着方才李婆子抓着的地方,语气冷清:“本是沈家事,想着给点钱就了了。你却非要把事情闹大,怪不得我。”
她环顾西周,指着纯雪对众人道:“此人从前是我沈家的丫鬟,可惜行为不端。我沈家丢了一批要入京上贡的药材,查算下来竟是被这丫头依仗自己从前是沈家大丫鬟的身份给偷了去!如今她己是李家人,我只怕此事就是李家教唆。”
在李婆子的脸色渐渐变化之中,沈抒容气势渐浓:“我沈家从前待紫云村不薄,如今丢了药材就要蒙受京中的责难,还不知怎么担这太大祸事。李家既然说纯雪是他们家的人,自然要与我沈家共担祸事。还请诸位见证,莫要让李家人跑脱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