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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的烽燧台矗立在悬崖边，月光将斑驳的石墙照得如同白骨。荆无命攀上摇摇欲坠的阶梯时，右腿的箭伤又开始渗血。他贴着墙壁潜行，指尖触到石缝中干涸的血迹——这里不久前发生过厮杀。
"你迟了半刻钟。"白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坐在烽燧台顶层的箭垛上，细剑横在膝头，身旁摆着个青铜酒壶。
荆无命没有靠近，而是停在阴影处："魏军封锁了南面的渡口。"他抛出一块染血的布条，"你认识这个？"
布条上的"卍"字符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白芷瞳孔微缩："魏国秘谍的标记，但..."她突然拔剑挑开布条内层，露出被血浸透的丝线，"这是燕国宫廷才有的金蚕丝。"
"有趣。"荆无命冷笑，"看来夜枭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他取出青铜令牌放在两人之间的石板上，"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白芷从怀中掏出半块玉符。当两件器物靠近时，玉符上的猫头鹰眼睛突然泛起红光。她迅速将两物分开："有机关。"
荆无命用短剑撬开令牌背面的凹槽，里面藏着片薄如蝉翼的青铜片。白芷接过细看，上面蚀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是名单...暗杀名单的片段。"
"念出来。"荆无命的短剑抵住她的腰侧。
白芷没有理会威胁，轻声念道："庞涓、信陵君、田忌..."她突然停住，"这些全是主张合纵抗秦的将领。"
荆无命皱眉："还有谁？"
"赵国的廉颇，韩国的暴鸢..."白芷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是...李牧？"她猛地抬头，"你的仇人也在名单上？"
烽燧台突然陷入死寂。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荆无命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剑柄。李牧的名字像毒蛇般钻进他的脑海——那个出卖他的赵国权臣，竟也是夜枭的目标？
"不可能。"他一把夺过青铜片，"这是陷阱。"
白芷突然按住他的手："看背面。"
青铜片翻转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呼吸。背面刻着七国地图，每个被标记的城池旁都画着小小的猫头鹰符号。而在秦国边境，密密麻麻的红点组成箭头，首指魏国大梁。
"老天..."白芷轻呼，"这不是暗杀名单，是战争时间表。每杀一个人，秦军就推进一程。"
荆无命突然想起庞涓临死前的眼神。那不是将死之人的恐惧，而是知晓真相后的绝望。他握紧青铜片："夜枭在为秦国铺路。"
"等等。"白芷从箭垛跳下，"如果李牧真是目标，为什么夜枭要帮你杀他？你在赵国时..."
"我被栽赃成刺杀赵王的凶手。"荆无命的声音像淬了冰，"当时现场有夜枭的标记。"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什么。白芷迅速在地上画出七国简图："假设夜枭要破坏合纵，那么除掉抗秦将领后，下一步就是——"
"让各国互相猜忌。"荆无命指向地图，"赵魏边境最近冲突不断，如果魏国相信是赵国刺杀了庞涓..."
远处传来马蹄声。白芷迅速熄灭油灯，两人隐入黑暗。借着月光，他们看见一队骑兵举着火把经过山脚，为首的举着信陵君的旗帜，但铠甲却是赵国的制式。
"果然开始了。"白芷冷笑，"穿着赵军铠甲的魏国骑兵？夜枭的离间计未免太拙劣。"
荆无命却盯着骑兵马鞍上挂的包裹——那形状分明是颗人头。当队伍转弯时，包裹散开，露出庞涓苍白的脸。
"他们要栽赃给赵国。"荆无命握紧短剑，"把庞涓的尸首丢在赵魏边境..."
白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不对。信陵君何等人物，怎会中这种粗劣的计谋？除非..."她脸色骤变，"除非夜枭在信陵君身边有人。我舅舅是信陵君的首席谋士，如果他被利用..."
荆无命想起山脊上那个戴玛瑙扳指的人说的话。他刚要开口，烽燧台底层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嗒声。
两人同时跃开。三支弩箭钉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箭尾绑着的竹管正嘶嘶冒着绿烟。
"毒烟！"白芷甩出绳索荡向窗外。荆无命紧随其后，却在半空被铁链缠住伤腿。黑暗中传来金属摩擦声，西个戴青铜面具的刺客从地板暗格中升起。
"枭大人向二位问好。"为首的刺客声音嘶哑，"特别是..."面具转向白芷，"背叛组织的白姑娘。"
白芷的细剑如毒蛇般刺出："我从未效忠过夜枭！"
荆无命斩断铁链，短剑划开一名刺客的咽喉。鲜血喷在墙上，竟显出荧光色的猫头鹰图案。他心头一震——这是赵国宫廷秘制的显形药水。
混战中，白芷突然惨叫一声。她的左肩被铁蒺藜击中，伤口立刻泛出诡异的蓝色。荆无命抓起地上的毒烟竹管掷向刺客，趁着烟雾掩护抱起白芷跃出窗口。
悬崖下的树梢缓冲了坠落。荆无命背着昏迷的白芷钻进山洞时，听见山顶传来刺客的怒吼："信陵君己发兵攻赵！你们的挣扎毫无意义！"
洞内滴水声如更漏。荆无命检查白芷的伤口，发现铁蒺藜上刻着微小的"卍"字。他撕开衣襟包扎，却在她的贴身暗袋里摸到一块熟悉的玉牌——和他怀中一模一样的赵国禁军腰牌。
"你到底..."荆无命的手停在半空。白芷突然睁眼，匕首抵住他的喉咙。
"现在你明白了？"她喘息着，"赵国派我来监视你，而燕国派我来调查夜枭。"她的眼神逐渐涣散，"但我们都只是棋子..."
洞外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荆无命望着山洞深处闪烁的磷光，忽然想起青铜片上被刻意忽略的一个细节——在所有猫头鹰符号中间，有个微不可察的"芷"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