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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道铁律还是阴谋
孙咏文早已在墙角，面如死灰，连气儿都不敢喘。
师傅脸上那点僵硬的弧度彻底消失。整张脸沉了下来，沟壑般的皱纹仿佛瞬间塌陷，堆积成一片令人心寒的阴鸷。那双幽绿的眼，光芒骤然收缩，锐利如淬毒的针尖！
“规矩…”他缓缓重复，声音低沉似地底闷雷，裹挟着古老沉重的煞气，“…是天道！是铁律！是祖师爷用血刻下的碑！你娘…她是自愿！用她那点残烛，换你侄女一条生路，也换你…多喘几口阳间气！”
“师傅，”我悲极反笑，笑声比夜枭还难听，“我问的可不是这个。一个连饭都烧糊的‘傻子’，她懂什么‘自愿’？！懂您那套鲁班术的‘规矩’？！您这么急着堵我的嘴，难道——”我死死盯住他骤然收缩的瞳孔，“——真是您搞的鬼？！”
“孽障！！”
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
师傅手中铜烟锅猛地扬起！动作快得撕裂了老迈躯壳的假象，带起一道刺耳的锐啸！烟锅头并未砸来，而是狠狠磕向他自己脚边的泥地！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震得耳膜生疼！
几点暗红的火星，伴随着浓烈呛人、仿佛陈年血垢混着劣质烟丝的秽气，猛地从烟锅里迸溅出来！
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几点火星触地的瞬间，并未熄灭，反而发出“嗤嗤”怪响，骤然膨胀、扭曲！化作数缕暗红粘稠、不断扭动的烟气，活像几条刚从血污里钻出的毒蛇！贴着冰冷的地面，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鬼魅，直噬我双脚而来！
一股阴冷、粘腻、带着朽木腐烂气息的恶寒，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鲁班术！他动手了！
我浑身汗毛炸立，本能想退，双脚却像被冻在冰里，迟滞了半息！
眼看那暗红烟气即将舔上鞋尖——
“师傅！手下留情啊——！！”
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嚎猛地从墙角炸开！
是孙咏文！
他不知哪来的血性，连滚带爬扑出，竟张开双臂，不管不顾地挡在了我和那几道索命烟气之间！
“砰！”
一声闷响！他的身体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石墙，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由死灰转为一种不祥的铅黑，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软塌塌地向下瘫倒！
“哥！！”失声惊叫，下意识要扑过去。
“蠢材！！”师傅的厉喝炸响，带着暴怒被打断的狂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他枯爪般的手指猛地指向的孙咏文，对着那几道因受阻而略显紊乱、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死气的暗红烟气，急促地吐出一个晦涩刺耳的音节！
那几道烟气如同被鞭子抽打的恶犬，不甘地扭曲盘旋了一下，最终还是“倏”地缩回烟锅附近，如同活物般缠绕在幽冷的铜头上，发出细微怨毒的“嘶嘶”声，渐渐隐没。
师傅看都没看地上生死不知的孙咏文，那双淬毒的眼，再次死死锁定了我，里面的寒意几乎凝成冰锥。
“瞧见了？”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残酷的宣判，“这就是规矩！这就是…代价！再敢胡吣，窥探不该你知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的人形，又落回我脸上，嘴角再次扯出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下次躺下的，可不止一个了。”
他最后深深剜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冰冷的警告、深藏的忌惮…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仿佛在掂量一件即将到手的祭品。
然后，他猛地一甩那宽大破旧的衣袖，转身。
吱呀——
柴房那扇沉重的木门，在他枯瘦手掌虚按之下，如同被无形的鬼手推动，无风自动，缓缓合拢。将他那融入黑暗的身影、那缠绕着不祥烟气的铜烟锅、连同地上那无声的孙咏文，一并吞没。
门外，只剩我。
孤零零戳在冰冷的夜色里。
艾草味散了。
浓得化不开的，是铁锈般的血腥气。
是阴谋腐烂的恶臭。
是图穷匕见后，那柄悬在头顶、随时会劈落的朽木般锋利的寒意。
还有娘那半句，沉甸甸砸在心口，几乎将我脊梁压断的遗言：
“小心师——”
后面那个字，到底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