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的天空被铅灰色云层压得喘不过气,细雨裹着冰碴子打在候机楼的玻璃幕墙上,发出细碎的敲击声。
江晚柠站在安检口前,行李箱拉杆被她攥得发白,金属表面沁着薄薄的汗渍。
箱子里整齐码放着用防水布层层包裹的账本、藏在父亲怀表夹层里的U盘,还有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那是陆沉舟落在她这里的。
"江小姐,请配合检查。"安检员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她深吸一口气,将随身背包放上传送带,目光下意识扫向身后。
十辆黑色迈巴赫组成的车队整齐停在VIP通道外,车身上银色的"傅"字logo在雨幕中泛着冷光,傅氏集团的保镖们穿着笔挺的西装,墨镜下藏着警惕的眼神。
"江晚柠!"熟悉的呼喊声突然刺破雨幕。
江晚柠浑身一震,转身看见陆沉舟逆着人流狂奔而来,黑色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额前的碎发黏着雨水,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未愈的伤口,右手紧攥着个油纸包——是她最爱吃的江州桂花糕。
江晚柠迎上去,身体发颤。
陆沉舟喘着粗气,把油纸包塞进她手里,体温透过油纸传递过来:"最后一程,说什么也得亲眼看着你登机。"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冻红的脸颊,"在国外万事小心,遇到危险就给我发这个。"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个未命名的紧急联络程序,图标是朵小小的白玉兰——那是江氏集团曾经的标志。
身后传来傅明渊的咳嗽声,这位傅氏集团的副总裁戴着金丝眼镜,优雅的笑容里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江小姐,航班还有二十分钟起飞。"
他的目光扫过陆沉舟,"陆先生,傅总交代过,要确保江小姐万无一失。"
陆沉舟的瞳孔微微收缩,江晚柠却抢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沉舟,你答应过我。"
她压低声音,"留在这里查清傅氏和霍氏的关系,比跟我出国更重要。"
记忆突然闪回昨夜,傅明烨在书房里展示的秘密文件——原来傅氏早在十年前就参与了霍氏的走私生意,所谓的"合作"不过是想借她之手除掉竞争对手。
陆沉舟的喉结动了动,最终松开拳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银色的定位器,塞进她行李箱夹层:"这个每隔十二小时会自动发送位置,要是三天没收到信号......"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别过脸去,"我就立刻飞过去。"
登机广播适时响起,江晚柠咬着嘴唇后退两步,行李箱轮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转身的瞬间,陆沉舟突然喊住她:"晚柠!等你回来,我带你去看海上日出!"
这句话混着雨声和人声,却清晰地撞进她心里。
她不敢回头,怕泪水决堤,只是用力挥了挥手,任由傅氏的保镖护送着走向登机口。
头等舱的真皮座椅还带着温热,江晚柠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舷窗外,傅氏的车队整齐划一掉转车头,唯独一辆黑色SUV固执地停在原地。
她知道那是陆沉舟,就像小时候每次她参加比赛,他都会站在观众席最角落默默守护。
空姐递来热毛巾,她机械地擦拭着脸,却擦不干心里的酸涩。
飞机滑向跑道时,手机突然震动。
是母亲从疗养院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病房窗台上,父亲生前最爱的君子兰抽出了新芽。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想起父亲临终前在她掌心刻下的"码头"二字,想起老陈为保护他们葬身火海,行李箱里的U盘和账本仿佛有了重量,压得她胸腔发疼。
"江小姐,需要毛毯吗?"空姐的询问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晚柠摇摇头,摸出父亲的怀表。
金属表面还留着体温,轻轻一按,夹层弹出的瞬间,她瞥见后排座位闪过一道寒光。
几乎是本能地,她猛地侧身,一枚淬毒的飞针擦着耳垂飞过,扎进真皮座椅里发出"噗"的轻响。
整个机舱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江晚柠霍然起身,发现原本坐在后排的乘客不知何时换了人——两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正慢慢逼近,宽松的卫衣下藏着鼓包。
她的手悄悄探进行李箱夹层,摸到陆沉舟放进去的电击棒,同时按下手机上的紧急联络程序。
"都别动!"傅氏保镖的声音从机舱另一头传来。
六名黑衣男子手持电击枪冲过来,与杀手展开混战。
江晚柠趁机抓起行李箱往后舱跑,却在厨房门口被人拦住。
为首的男人扯下口罩,竟是霍氏安保部的老熟人:"江小姐,霍总说了,U盘和人,他都要。"
千钧一发之际,驾驶舱的门突然打开,机长举着霰弹枪出现:"这里是国际航班,谁敢闹事就等着被引渡!"
杀手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突然掏出烟雾弹。浓烟瞬间弥漫机舱,尖叫声、枪声混成一片。
她本能地俯身,子弹擦着头顶飞过。
等烟雾散去时,傅氏的保镖己经控制住局面,而那几名杀手不知何时服毒自尽。
原来傅明烨早就料到霍氏会在途中截杀,特意安排安保以旅客的身份登机。
舷窗外,夜幕己经降临。
江晚柠望着云层下闪烁的万家灯火,想起临行前陈叔交给她的纸条,上面写着:"霍氏在海外有三个洗钱窝点。"
她握紧父亲的怀表,在心里默默发誓:等我回来的那天,就是霍振国的末日。
飞机穿越国际日期变更线时,朝阳刺破云层。
江晚柠看着窗外金色的光芒,轻轻将毛毯盖在身上。
行李箱里的账本和U盘安然无恙,而她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这座陌生的城市,即将成为她积蓄力量、绝地反击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