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八月,空气里漂浮着令人窒息的闷热。
江晚柠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发白,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新闻头条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剜着她的心——
#江氏集团正式破产#、#负债百亿,昔日豪门轰然倒塌#。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窗外蝉鸣涌进病房,她转头看向病床上昏迷的父亲,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却盖不住她胸腔里传来的碎裂声响。
三天前,法院的传票送到医院时,江晚柠正在给父亲擦拭手心。
雪白的信封上印着烫金的法院标志,拆开的瞬间,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倾斜。
堆积如山的债务诉讼、股东集体撤资、银行冻结资产,所有的坏消息像决堤的洪水,将摇摇欲坠的江氏彻底淹没。
"江小姐,您冷静点!"律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无奈的叹息,"资不抵债的情况太严重了,就算现在清算......"
江晚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望着病床上插满管子的父亲。
他的头发不知何时全白了,曾经笔挺的脊背在病号服下佝偻成一座小山。
记忆突然闪回生日宴那晚,父亲站在游艇甲板上,意气风发地宣布"星璨计划",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可现在,那些壮志雄心都化作了法庭上冰冷的判决书。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社交软件的提示音。
江晚柠麻木地划开屏幕,一条条取关通知像雪花般涌来。
曾经在生日宴上争着送她名牌包的名媛们,此刻纷纷删除好友;那些说要追她的公子哥们,头像一个个变成灰色;就连合作多年的商业伙伴,也在朋友圈发长文撇清关系。
她想起上周还收到林薇的消息,说要给她介绍海外资源。
当时的甜言蜜语还滚烫,此刻对方的对话框己经显示"您还不是对方好友"。
更讽刺的是,有人把她在债主围门时狼狈摔倒的照片传到网上,配文"落魄千金,活该"。
"晚柠?"周婉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哭腔的颤抖。
江晚柠慌忙擦掉眼泪,转身看见母亲手里攥着一叠文件,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法院的人说,明天就要查封别墅......"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江晚柠所有的坚强。
她跌坐在椅子上,眼前浮现出别墅里的点点滴滴——小时候在花园里追蝴蝶,生日时挂满彩灯的圣诞树,还有父亲在书房教她辨认珠宝原石的深夜。
可现在,这些承载着全家记忆的地方,即将被贴上封条。
"妈,我们还有'星璨计划'的备份。"
江晚柠突然抓住母亲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能保住核心技术,我们就能东山再起......"
话没说完,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走进来,为首的男人出示证件:"江小姐,我们是法院执行人员。
根据判决书,现在要对江氏集团名下所有资产进行清点。"
他扫视一圈病房,目光落在江晚柠身上,"包括病人身上的贵重物品。"
周婉柔下意识护住脖子上的翡翠项链,那是江承霄送她的结婚礼物。
江晚柠站起来,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这是私人用品,你们没权......"
"抱歉,所有超过五千元的个人财产都在清算范围内。"男人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示意身后的人动手。
江晚柠感觉浑身血液都在倒流,看着他们从母亲脖子上摘下项链,从抽屉里拿走父亲的怀表,那些承载着回忆的物件,此刻都成了抵债的工具。
手机又开始震动,这次是铺天盖地的媒体电话。
江晚柠机械地挂断,屏幕突然弹出一条陌生短信:"江小姐,霍氏愿意以三折价格收购'星璨计划',考虑好了联系我。"
发件人署名"霍",嚣张的语气仿佛己经胜券在握。
"晚柠,别答应!"周婉柔冲过来抢手机,却不小心碰倒了床头柜上的花瓶。
清脆的碎裂声中,江晚柠看见病床上的父亲睫毛动了动,心电监护仪的曲线突然剧烈波动起来。
"爸!"江晚柠扑到床边,抓住父亲的手。
那双曾经握着钢笔签下无数合同的手,此刻瘦得只剩皮包骨头。
医生护士冲进病房的脚步声、仪器的警报声、母亲的哭喊声,在耳边混成一片。
她紧紧盯着父亲逐渐平缓的心电图,突然想起小时候学骑车,父亲也是这样扶着后座,说"别怕,爸爸在"。
可现在,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人,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当医生宣布抢救无效时,江晚柠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周婉柔凄厉的哭声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麻木地看着护士盖上白布,突然想起今天还没给父亲读报纸——
这是他们父女坚持了十几年的习惯,无论多忙,每天都要读一篇财经新闻。
手机还在震动,这次是程子谦发来的消息:"晚柠,我可以帮你。"
江晚柠盯着屏幕冷笑,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玻璃碎裂的瞬间,她终于明白,在这场残酷的商战里,从来就没有童话般的救赎。
窗外的夕阳把病房染成血色,江晚柠跪在地上捡起父亲的眼镜。
镜片上还沾着昨夜她为他擦脸时的水珠,而那个戴着眼镜教她看财报的人,现在却躺在病床上。
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霍氏集团,这个仇,她记下了。就算倾家荡产,就算与全世界为敌,她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