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梵多海军本部医院,最高级别的特护病房外,气氛凝重得如同灵堂。消毒水的气味也掩盖不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后怕。赤犬、库赞、黄猿三位大将如同三尊门神,守在病房外宽阔的走廊里,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赤犬双臂环抱,岩浆纹路在皮肤下不安地明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硫磺味,脚下的高级瓷砖己经被无意识散发的热量烤得微微变形。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医护人员,仿佛他们都是潜在的刺客。库赞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脚下的地面凝结着一层薄霜,眼罩下的眼神冰冷而疲惫,推着眼罩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黄猿则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指尖一缕金光心不在焉地跳跃着,太阳镜后的眼神晦暗不明,偶尔瞥向紧闭的病房门,嘴角那惯常的弧度消失无踪,只剩下凝重。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医疗仪器隐约的滴答声从门缝里透出。
病房内,光线柔和。战国元帅躺在宽大的病床上,身上连接着数台精密的生命监测仪器,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往日里如同雄狮般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大病初愈的虚弱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他的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那是急怒攻心导致的内腑轻微出血和血压瞬间飙升造成的损伤。鹤中将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份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深紫色的和服衬得她脸色更加肃穆,眼中是化不开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卡普坐在稍远一点的沙发上,难得地没有吃仙贝。他抱着双臂,眉头紧锁,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粗犷的脸上写满了烦躁和一种“这都叫什么事儿”的憋闷。他的目光时不时瞟向病房门口,又看看病床上虚弱的战国,最后落在鹤身上,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病房那厚重的、隔音效果极佳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没有敲门,没有请示。
一道纤细的身影,抱着一个与她此刻形象格格不入的巨大**玫瑰花篮**,如同幽灵般飘了进来。
是南音·布莱恩。
她依旧戴着那副玄黑的冥鸦面罩,但身上那件染血的浅蓝色连衣裙己经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样式简单、颜色素净的白色连身裙。然而,这纯净的白色和她怀中那个色彩浓烈到近乎刺眼、由深红与暗红玫瑰扎成的巨大花篮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花篮太大了,几乎遮住了她半个身子,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露珠,浓郁的香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病房,几乎盖过了消毒水的味道。
鹤中将瞬间警觉,猛地站起身,文件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卡普也“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眼神锐利如刀。连病床上的战国,那虚弱的眼皮都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监测仪器上的心率线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波动。
南音抱着巨大的花篮,脚步轻盈地走到病床前。她无视了鹤中将和卡普那如临大敌的目光,只是歪着头,隔着面具“打量”着病床上虚弱的战国。
然后,在两人高度戒备、随时准备出手的注视下,南音做出了一个让她们措手不及的动作。
她将那个巨大沉重的玫瑰花篮,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点笨拙地,“咚”地一声放在了战国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花篮的边缘甚至蹭掉了柜子上一个水杯的盖子。
接着,她微微后退半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这个动作显得异常乖巧),微微歪着头,玄黑的**冥鸦面罩**转向战国,那双**深潭寒玉般的蓝眸**透过晶石,努力地、试图传达出一种情绪——
**可怜兮兮。**
她微微缩了缩肩膀(模仿),努力让眼神显得而无辜(意念驱动),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刻意放得又软又糯,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委屈:
“元帅伯伯……对不起……” 她小声地说着,声音如同受惊的小兽,“我不知道……你会……那么生气……婆婆说,送花给生病的人……会好得快一点……” 她说着,还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个几乎占满半个床头柜的、散发着浓烈香气的巨大玫瑰花篮。
病房内一片死寂。
鹤中将和卡普的表情都僵住了。道歉?送花?婆婆说的?这又是哪一出?!这个前一秒还在用“恶作剧”差点气死元帅、勒索海贼、制造血海地狱的恐怖存在,下一秒就抱着花篮来“可怜兮兮”地探病道歉?!
这巨大的反差,比纯粹的威胁更让人毛骨悚然!这“无辜”的姿态,简首是对受害者(战国)和在场所有人智商的侮辱!
病床上的战国,眼皮颤抖得更厉害了。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锐利如鹰、此刻却布满血丝、充满疲惫和惊惧的眼眸,缓缓聚焦在床头的玫瑰花篮上。
浓烈到刺鼻的花香钻进他的鼻腔。娇艳的、象征着热情与生命的红玫瑰,此刻在他眼中却如同染血的利刃,又像是那个恐怖师姐阿芙拉戏谑的嘲笑。
他的目光艰难地从花篮上移开,落在了床前这个穿着白裙、戴着冥鸦面具、努力“装可怜”的南音身上。那“楚楚可怜”的姿态,那刻意放软的声音……与记忆中那个同样喜欢用“无辜”伪装、实则心性凉薄、视万物为刍狗的师姐阿芙拉·布莱恩的身影……再次重合!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无力感瞬间涌上喉咙!他猛地咳嗽起来,脸色因为痛苦和愤怒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牵动了胸口的伤势,监测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元帅!”
“战国!”
鹤中将和卡普同时惊呼,就要上前!
南音似乎也被这剧烈的咳嗽“吓”到了,她微微后退了一小步,交叠在身前的手指不安地绞动着,深潭寒玉般的蓝眸里的“可怜”之色更浓了。
就在这时,战国因为咳嗽而剧烈起伏的身体,不经意间碰掉了盖在他身上、靠近胸口位置的一角薄毯。一张被折叠成小方块、边缘己经有些磨损、颜色泛黄的纸张,从毯子下滑落出来,飘然落在了病床洁白的床单上。
那张纸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材质普通,折叠的痕迹很深,似乎被主人反复打开又合上过无数次。
鹤中将和卡普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张突然出现的纸条吸引。南音的目光也好奇地落在那张纸上。
战国也看到了那张飘落的纸条。他咳嗽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猛地收缩!那眼神,如同看到了比南音更恐怖的东西!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怀念?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全身残留的力气,猛地伸手,一把将那张飘落的纸条死死攥在了手心里!动作快得不像个重伤员!
这个反应太过异常!鹤中将和卡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张纸条……是什么?!
南音也歪着头,深潭寒玉般的蓝眸好奇地看着战国紧握的拳头。婆婆说过,别人紧张藏起来的东西,往往最有意思。
病房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和战国粗重的喘息。
或许是太过用力牵动了伤口,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战国攥着纸条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拳头,仿佛那里面攥着一条毒蛇。
最终,在鹤、卡普、南音三人(两种心态)的注视下,在一种近乎绝望的冲动驱使下,也许是某种“宿命”的感召,也许是潜意识里想确认什么……战国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如同进行某种仪式般,用另一只手,一点点地……打开了那张被他攥得发皱、汗湿的纸条。
纸条不大,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
那字迹……狂放不羁,力透纸背,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嚣张和……深入骨髓的戏谑!
鹤中将和卡普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试图看清上面的内容。南音也好奇地踮了踮脚。
战国浑浊的目光落在那些熟悉的、如同梦魇般的字迹上,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他脸上的愤怒、恐惧、潮红……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荒谬、无奈和……一丝哭笑不得的苦涩!
纸条上,赫然写着:
**“‘小战子,**
**别被小丫头片子玩死,**
**师姐还等着你来下棋呢。’”**
落款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极其潦草、却锋芒毕露的简笔画——一只振翅欲飞、眼神冰冷的……**冥鸦**!
轰——!!!
鹤中将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阿芙拉!!她一首在看着!甚至……在调侃?!“小丫头片子”?是指南音?!“下棋”?是指什么?!
卡普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看看纸条,又看看病床上表情复杂到难以形容的战国,再看看旁边那个抱着花篮“装可怜”的南音……一股巨大的、荒诞绝伦的感觉瞬间淹没了他!空老头和战国这俩老混蛋!到底卷进了什么样恐怖的漩涡里?!前任冥鸦还活着?!在和之国?!还等着下棋?!这“棋局”到底是什么?!
而南音,在看到那个简笔冥鸦落款的瞬间,深潭寒玉般的蓝眸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了然和……亲切?她似乎认出了那字迹和图案。婆婆的笔迹。婆婆的画。
病房内死寂无声。
战国死死盯着纸条上那熟悉的、带着无尽戏谑的字迹和那只冰冷的冥鸦简笔画,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愤怒?恐惧?在确认师姐阿芙拉还在暗处、并且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关心”着他(别被玩死)之后,这些情绪似乎都变得苍白而可笑。一种深深的、被命运玩弄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最终,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混合着自嘲与绝望的……**苦笑**。
就在这时!
“砰——!!!”
病房那厚重的门,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门框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赤犬萨卡斯基如同一头发狂的熔岩巨兽,周身散发着恐怖的高温,岩浆纹路刺目灼亮,赤红的双眼死死锁定病床前的南音!他显然通过某种方式(比如见闻色感知到战国的剧烈情绪波动)认为南音又在“迫害”元帅!
“布莱恩!离开元帅!否则……” 赤犬的怒吼如同熔岩爆发!
然而,他的怒吼只喊出一半,就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看清了病房内的景象:
虚弱的战国元帅半靠在病床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纸条,脸上是一种混合着极度荒谬、苦涩和认命的复杂表情,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鹤中将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卡普中将一脸见了鬼般的荒诞表情。
而那个戴着冥鸦面具的“罪魁祸首”南音·布莱恩,正“乖巧”地站在病床前,旁边还放着一个与她气质格格不入的、巨大无比的玫瑰花篮。她似乎被赤犬的闯入“吓”到了,正“可怜兮兮”地看向赤犬,那双蓝眼睛里努力挤出一点“害怕”的水光(虽然隔着面具效果存疑)。
赤犬:“……”(岩浆纹路瞬间凝固,表情僵在暴怒与错愕之间,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的火山)
库赞和黄猿紧随其后冲进来,看到病房内这诡异到极点的景象,也瞬间石化当场!
卡普看着僵在门口的三大将,又看看病床上攥着纸条苦笑的战国,再看看努力“装害怕”的南音和她旁边的玫瑰花篮……
这位神经粗大的海军英雄,终于再也忍不住,指着战国手里那张纸条,用一种混合着荒诞、悲愤和一丝幸灾乐祸(对赤犬吃瘪)的复杂语气,吼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下棋?!下什么棋?!跟那个老怪物师姐下棋?!战国!赤犬!你们看清楚!这TM根本就是师姐留给咱们所有人的一盘死局啊!!”**
他的吼声在病房里回荡,震得玫瑰花篮的花瓣都簌簌落下几片。
南音眨了眨那双深潭寒玉般的蓝眸,看着暴怒的赤犬,看着苦笑的战国,看着失魂的鹤,看着一脸“世界末日”的卡普,又看了看自己带来的玫瑰花篮……
她似乎觉得这场面……比婆婆描述的“恶作剧”……还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