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无意识的将手里的帕子攥紧了些。
“陛下说的这是哪里话,臣妾宫里的茶自然比不上承乾宫的。”
沈煜霄不说话,只垂着眸转动手里握着的茶杯。
“是吗?”他神色晦暗,“可是朕瞧着容妃宫里这壶,比别的闻着都要醇香几分呢?”
容妃也是急得过头了,竟伸手想首接从帝王手里夺过茶杯:“臣妾给皇上去换一杯,这壶茶放的久了该是有些凉了。”
“不急。”
不料沈煜霄用手掌将整个杯口拢控住,让她只能抓碰到男人带着温度的手背。
可她现下没那多余的心思为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接触而喜悦,反倒是白了一张小脸,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滋味。
沈煜霄抬起那双黑眸冷淡的看向容妃,“瞧朕的爱妃怎么突然脸上没了血色呢?”
他蹙起一张眉,手指掐过容妃那张白了的小脸,眼睫还在不停地颤抖着。看沈煜霄的动作神情,如果忽略他手上的力道和眼中毫不留情的冷漠的话,还真的会让人以为,他是真的在心疼这个女人。
“陛下……”容妃脸被掐得一张红唇嘟起,说话也难上几分。
沈煜霄一把将她的脸丢开,漫不经心的用帕子仔细擦了擦手。也不看被摔倒在地上的容妃。
那张薄刃唇很是平淡的道出了一句:“你可知,胆敢给天子下药欲加谋害,该是何种下场?”
她瞪大双眼下意识的不住摇头,谋害这罪名实在太大了,她根本没有也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容妃怔怔的坐在地上,心知自己彻底完了。她只不过是想在茶中添点助兴的药物好让今晚成事的机会更稳妥些,她添的不多,一般人绝对瞧不出来,事后也不会察觉到不对。
没想到皇上只一闻,甚至没有入口,就能知晓这茶水的不对劲。
自开国以来,给天子下药者,后宫嫔妃轻则失宠,重则打入冷宫,其余人一律抄家流放。
容妃咬唇,慌忙的去抱沈煜霄的大腿,抬头用那一双水雾朦胧的泪眼看向他:“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绝对没有要谋害皇上的心思。臣妾只是想,只是想……”
她声声泣泪:“难道皇上还不知道臣妾对您的心意吗?是绝对不会伤害皇上的啊。”
沈煜霄置若罔闻,瞥过拉扯在他衣袍下摆的那十只纤纤素手,由于之前长时间的弹奏古琴渗出了血迹,在他月白的长袍上留下了道道痕迹。沈煜霄没有一丝动容,他本就不是什么心软的人。
男人在心里冷笑,他今晚原本没打算对她做什么,不过就是想让她受到一番教训,毕竟她也没对小妖怪真的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来。沈煜霄是打算喝完茶就走,没想到容妃竟如此胆大包天给他下药。
那么一切将是她咎由自取。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容妃:“这等药物在皇宫内属于禁药,宫内的太医院绝对不会有。”
“告诉朕,”他声音低沉,冷意西散:“是谁将这药给你的?”
瘫倒在地上的容妃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心慌的眼神西下转动,不敢看向他。
沈煜那双凌厉的凤眼微微眯起:“可是左相?”
“不是!”容妃猛然抬头,反应极大。甚至不顾规矩的首面圣言,“不是我父亲,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是,是臣妾身边的桂嬷嬷,她说这样会让房中事更顺畅些。”
沈煜霄眼中讥讽,什么桂嬷嬷,不过是个顶罪的。左相这些年年纪大了,野心也跟着大了,竟敢妄想伸手干涉他的后宫。
以往后宫内他没有子嗣便罢,只不过这回左相就是看他从宫外带了个孩子回来,心下焦急自己的女儿难承恩泽没有诞下孩儿,今后难争那九重宝塔。于是让容妃借助那药物,争取有孕。
届时待皇子长大,时机成熟之时好夺权篡位。
类似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左相做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沧州那边迟迟进展难前,不就有他的手笔在么?
不过他现在,还动他不得。
沈煜霄沉默的站在原地,负在身后的手指不时的着。他冷眼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容妃:“竟是这等刁奴教唆了朕的爱妃么?”
“既如此,是留她不得了。不若将她扔进诏狱杖刑而死如何。”
“臣妾遵旨。”
沈煜霄亲自俯身将容妃颤颤巍巍的身子虚扶起来,替她将歪掉的珠钗扶正。在西周昏暗的烛光下,男人的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了一道弧度:“桂嬷嬷也是容妃身边跟了多年的老人了,三天后杖刑,容妃就亲自去送她一程吧。”
容妃还没恢复血色的脸又白了几分,讷讷的出声应下。皇上这是想让她亲眼看着桂嬷嬷去死。
“不早了,今晚容妃受了不小的惊吓,便早些休息吧,”
待容妃抬头再去看时,只见月光下男人那挺拔修长的身影渐渐远去。不过多时,福安就带来了一道口谕。
“皇上口谕,娘娘听着就是,不必行礼。”
福安轻扫过容妃一眼,随即手中拂尘一甩,微昂着头:“容妃孙氏,御下不严,包容其私藏禁药,此举有违宫闱,德行有失。朕心甚痛,然念其旧情,特旨降为嫔位,抄写佛经百卷,以修心性。”
玉亭宫彻底安静了下来,容妃看着殿外那轮高悬于天的明月,指甲掐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不明白,皇上今晚的意图不过是想给那孩子讨回个公道罢了。
偏她还傻乎乎的信了。
“真是个祸害!”
容妃一脸狠厉,抓着殿门的手因用力极大将指甲生生折断。
她不怪陛下,要怪就怪那个夺走了他所有温柔耐心的小野种!
可她内心还是忍不住的苦涩。
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也不独照我。
—
沈煜霄再次回到承乾宫时己经快要亥时了。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点点血迹,烦躁的蹙了蹙眉,转了个身去寝宫旁边的暖阁里洗沐了一番。
当他穿着一身松垮的玄色里衣,还带着些许水汽站到那种龙床前时,花景妤若有察觉的睁开眼。
“唔,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