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突然传来母亲的咳嗽声。
程谱触电般地想推开周玉柏,低下头,却只看到周玉柏的智能腕表亮起蓝光。
母亲床头监护仪的数据正在实时传输:血氧98%,心率72,呼吸频率16。
“只不过后来呢......”周玉柏从背后拥住他,犬齿若有似无地磨蹭着那块发烫的腺体,“我发现我想要的不止是你的数学天赋。”
程谱在眩晕中看见书桌抽屉里露出半截注射器。
那是母亲每天要用的促红素,包装盒上印着周氏生物的标志。
窗外,今年的初雪正无声飘落,覆盖了花园里新装的智能监控探头。
“现在明白了?”周玉柏的唇贴上他耳后的痣,声音轻得像雪落,又像呢喃的诅咒,“你的一切都要是我给的,你的一切也必须都是我的。”
牛奶在月光下渐渐冷却,表面凝起一层薄薄的膜。
程谱崩溃地闭上了眼。
窗外飘着细雪,窗玻璃上凝着薄薄的水雾。
程谱家的老房子被暖黄的灯光填满,餐桌上铺着洗得发白的格子桌布,中央摆着一锅冒着热气的红烧肉,油亮的酱色在灯光下泛着的光泽。
“小周,尝尝这个。”
程母夹起最大的一块五花肉,颤巍巍地放进周玉柏碗里。
她的手腕细得惊人,青紫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可脸上的笑容却比往日多了几分生气:“我听小谱说,你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年?”
周玉柏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朝程谱笑了笑,然后又微微低头,金丝眼镜的链条轻轻晃动,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金芒。
他夹起那块肉,动作优雅得像是坐在高级餐厅里,而非这样一间简陋的老屋。
“谢谢阿姨。”他的声音温润如玉,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温柔的弧度,“您的手艺真好,比我母亲在世时做的还香。”
程谱的筷子顿在半空,然后放了下来。
周玉柏这个人就是谎话连篇,什么都不能信。
那双昨夜还掐着他后颈注射催化剂的手,此刻正乖巧地捧着碗;那张前天还咬破他腺体的唇,现在正吐出这样温情的谎言。
偏偏他不能揭露一切,以母亲的性子,要是知道周玉柏对他做出的一切,她宁愿死也不会再接受治疗,甚至会和周玉柏拼命。
餐桌下,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压不住后颈腺体传来的阵阵刺痛。
“小谱?”程母突然转头,眉头微蹙,“怎么不吃?难得小周来家里过年,你板着脸做什么?”
程谱猛地回神,强扯出一个笑容:“没......就是有点累。”
他机械地夹起一筷子青菜,食不知味地塞进嘴里。
青菜炒得有些老,纤维粗糙地刮过喉咙,像是吞下一把细碎的沙。
周玉柏的膝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
那一瞬间,雪松的气息从Alpha的袖口漫过来,强势地侵入他的感官。
程谱的后颈腺体突突首跳,一股细微的电流顺着脊椎窜上来,让他差点打翻手边的水杯。
“小心。”周玉柏适时地扶住他的手腕,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脉搏,“累的话,吃完饭早点休息。”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程谱能听出里面藏着的威胁。
就像昨夜,他将程谱按在卧室门上,一边亲吻他眼角的泪痣,一边将针管里的催化剂缓缓推入他的腺体。
“我没事。”
程谱抽回手,声音干涩。
程母欣慰地看着他们,又给周玉柏盛了碗汤:“小周,多喝点,这汤我炖了西个小时。”
“谢谢阿姨。”周玉柏接过碗,指尖在碗沿上轻轻,“我己经很久......没有这样吃过一顿年夜饭了。”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睫毛垂下来,在镜片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落寞。
程谱死死盯着碗里的米饭,胸口翻涌着恶心与愤怒。
他知道周玉柏在演戏。
这个能在给他注射催化剂时还温柔哄他的疯子,怎么可能因为一顿家常菜而感动?
可母亲显然信了。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又给周玉柏夹了一筷子鱼:“以后过年,都来阿姨家吃。”
周玉柏笑了,镜片后的眸光柔软得像融化的琥珀:“好。”
餐桌下,他的皮鞋尖轻轻蹭过程谱的小腿,满意地感受到对方的僵硬。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
零点钟声敲响时,窗外炸开一片绚烂的烟花,映亮了阳台玻璃上凝结的霜花。
周玉柏站在程谱身后,修长的手指绕着那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慢条斯理地替他系好。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贵的瓷器,指节偶尔擦过程谱的下巴,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新年快乐。”
他的声音贴着程谱的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雪松的气息无声地缠绕上来。
程谱僵着身子没动,手指攥紧了阳台栏杆,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却压不下后颈腺体隐隐的灼热。
周玉柏低笑了一声,指尖轻轻拨开他后颈的发丝,指腹着那块被临时标记过的皮肤。
“你母亲最近肌酐值很稳定。”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念一首情诗,“新型透析液效果不错,对吧?”
程谱猛地转过头,撞进那双深渊般的墨绿色眼眸里。
周玉柏的眼镜在烟花的映照下泛着冷光,镜片后的目光却炽热得可怕,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野兽。
“初五我要回学校准备竞赛。”周玉柏突然说,“你跟我一起。”
“不可能。”程谱压着嗓子,声音沙哑,“我答应陪我妈过完元宵。”
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了周玉柏唇角勾起的弧度。
他不急不缓地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折叠的纸,在下一朵烟花绽放的瞬间展开:
【程淑华·肾脏配型初步匹配报告】
红色的"匹配成功"印章在灯光下刺目得像是血迹。
程谱的呼吸停滞了。
“你......”
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指尖不自觉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