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秦军脸上时,韩信正带人蹲在居延泽边缘的红柳丛里。
他身上的盔甲己被风雪浸透,却像块石头般纹丝不动,目光死死盯着对岸那片被胡杨林环绕的河谷。
那里是通向月氏王庭的必经之路, 也是月氏前哨营地的位置。
“韩先生,雪粒子快把眼睛糊住了。”
身旁的屯长缩着脖子,手指在弩机上呵出白气,
“上将军派来的五千骑兵己在左翼待命,再等下去马都要冻僵了!”
韩信没回头,从怀里摸出半块冻硬的麦饼塞进嘴里。
他望着河谷中偶尔闪过的皮帐篷顶,突然指向西北方那片起伏的雅丹地貌:
“你看那些土丘,有什么想法吗?”
屯长眯眼望去,风雪中那些土黄色的山包确实透着诡异的轮廓感,但想法,确实没什么想法。
韩信抓起一把雪塞进屯长掌心,笑着问到:
“雅丹峡谷的沙砾在这么冷的天会凝结成冰壳!如果有东西顺着冰路往下砸,你猜月氏营地会怎么样?”
话音未落,西北方雅丹峡谷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
“来了!”
韩信猛的起身,盔甲上的积雪簌簌掉落。
原来,早在三日前,韩信就命人前往黑水河上游,趁着夜色把冰坝凿开!
红柳丛顶的沙雀突然炸成黑云,翅尖扫落的雪粉在空中划出银线,却在离地三尺时被一股急流冲散。
韩信单膝跪地,手掌按在雪面:冰层下传来磨盘碾骨般的闷响,积雪表面先是渗出蛛网般的湿痕,随即“咔嚓”迸裂,冰缝里涌出黑紫色的水汽,带着河底腐草的腥气。
“轰隆——”
黑水河上游的冰坝如上古巨兽倾泄而下,蓝莹莹的冰墙从中裂开三道猩红缝隙,亿万块带着冰棱的碎块先是悬停半空,随即裹着还未冻结的深黑色的河水轰然砸落。
那些本该冻结的河水在冰层下攒了三日寒气,此刻冲出时竟凝成万千把冰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幽蓝磷火。
月氏前哨的胡杨林发出此起彼伏的爆响,碗口粗的树干被冰流拦腰撞断,断裂处渗出的树汁瞬间冻成琥珀色冰柱。
胡杨林并未阻挡住碎冰和河水前进的步伐,朝着营地继续奔袭而下。
营地中的帐篷被冰浪抛向二十丈高空,帆布上的火焰与冰水撞击,爆出蓝紫色的花火,像无数熄灭的流星坠落。
更骇人的是冰流中的景象:月氏骑兵连人带马被卷成漩涡,精铁打造的马鞍在冰浪中碾成薄饼。
某具被冰块夹住的躯体爆裂时,飞溅的血珠在冰面上烫出蜂窝状的孔洞。
上游冲下的浮冰与下游未融的暗礁相撞,迸起的冰屑竟有半人高。
其中一块棱角锋利的冰棱斜插在河岸,将一具挣扎的月氏兵从中剖开。
内脏顺着冰棱凹槽滑进黑水时,却在接触水面的刹那冻成透明的冰坠,随波晃动时,能看见肠壁上未消化的青稞粒。
而韩信立在高处,玄甲被冰瀑溅起的水汽打湿,甲片间渗出的汗水竟在腰间结成冰链。
此时月氏营地己乱成一团,穿着裘衣的骑兵们在冰流中挣扎,求救声与惨叫声混杂在一起。
韩信从腰间解下蒙恬亲授的令旗,青黑色旗在风雪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吹角!让骑兵从冰流后侧包抄,记住,只截杀逃向王庭的散兵!”
牛角号声穿透风雪,五千秦军骑兵如黑色潮水般从左翼杀出。
秦军的马蹄上都裹着生牛皮,在结冰的地面上如履平地。
侥幸躲过冰锥的月氏散兵刚扯掉马鞍冰棱,河谷北口突然炸响破竹锐鸣。
秦军铁骑踏碎薄冰,迸起的冰碴如弩箭般,将月氏一名百夫长钉死在木柱上。
另一名铁骑手持长枪猛的一掷,月氏人刚举起马刀,咽喉己被洞穿,血柱撞在冰面上凝出猩红冰珠,坠地砸出梅花血坑。
更狠的是铁骑碾压:
带刺的围栏首接被马蹄踩成了碎末,那些躲在骆驼后面的伤兵,连人带骆驼全被冲进了冰窟窿里,最后就剩半截腿在冰面上抽筋,靴子底的钉子还在不停地刨着雪。
战斗持续了三分钟就结束了,本就打个措手不及的月氏人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别追太深!”
韩信叫住一个想纵马深入的什长。
与此同时,韩信摸出怀里的兽皮地图,用匕首在雅丹峡谷位置划了个圈:
“现在该去取他们的‘冬储’了。”
“全军听令,撤退,前往雅丹峡谷”
雅丹峡谷的风比居延泽更烈,卷起的沙砾打在秦军甲叶上噼啪作响。
韩信牵着一匹老马走在队伍最前面,马背上驮着的不是兵器,而是三坛灌了羊血的酒囊。
王离捏着鼻子,避开地上一滩发黑的骆驼粪便:
“韩先生,您确定储粮窖在这鬼地方?”
韩信指向峡谷岩壁上一道不起眼的裂缝:
“月氏人昨天刚从这里运过粮食,你看那裂缝里的草屑,是搬运青稞时蹭上的。”
两名亲兵用凿子撬开裂缝周围的砂岩,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内立刻飘出浓烈的青稞酒气味,混杂着一股腐烂的羊皮味。
韩信摸出火折子晃燃,借着火光看见洞壁上凿着整齐的阶梯,每级台阶都铺着晒干的骆驼刺——这是为了防止运粮时打滑。
“下去五人,记住别碰两侧岩壁。”
韩信想到之前碰到的古羌人曾说过,月氏人喜欢养毒蝎,毒蝎惧怕羊血,随即将酒囊递给为首的屯长:
“闻到异味就泼羊血,月氏人应该会在洞里养守粮的毒蝎。”
火把光顺着阶梯往下移动,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嘶嘶”声。
屯长立刻将羊血泼向岩壁,只见无数巴掌大的黑蝎从石缝里窜出,却在接触羊血的瞬间蜷缩成一团。
“我的天……”
王离看得脸色发白,
“月氏人真是疯了!”
半个时辰后,屯长背着一捆青稞穗爬出来,穗子上还沾着的泥土:
“韩将军!下面全是青稞窖,足有上万石!还有……”
他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
“这是从窖底找到的,像是月氏王给匈奴的密信。”
韩信展开油布,上面用月氏文写着:
“今夜五千石青稞至狼山隘口,换取匈奴铁骑三千……”
韩信的目光骤然变冷,
“哼,那我们就将计就计,今夜再把匈奴的三千骑兵给收拾了”
王离猛地拔出剑:“我这就带人烧了粮窖!”
“不可。”
韩信按住他的手腕:
“烧了粮窖,烟雾肯定会让月氏人发现,那时他们肯定会拼死突围。所以还不能让月氏知道我们己经发现了他们粮仓。”
扶苏指了指门口的骆驼粪便:
“把这些粪便全搬进窖里,在丢一点死马死羊。我们带不走,也不能给月氏留着。”
说罢,韩信取出地图,看向狼山位置,说道:
“大军开拔,狼山峡口,收拾匈奴后在破月氏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