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的脚尖即将触及门外青石板路的刹那——
“这么急着走?”
一个低沉,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利刃,裹挟着浓稠的戏谑和山雨欲来的不悦声音,毫无预兆地从我们身后斜刺里劈来!
不是疑问,是审判!
那声音并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午后的宁静,也狠狠劈在了我和阿黎的背脊上!
我浑身剧震,仿佛被无形的冰锥狠狠贯穿!血液在瞬间冻结,西肢百骸的力气被瞬间抽空,连呼吸都停滞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然后猛地向深渊拖拽!僵硬地、一寸寸地转过身,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无声的尖叫。
阿黎的惊呼被死死扼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短促的抽气,她脸色煞白如纸,抱着装嫁衣檀木箱的手剧烈地颤抖着,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框上。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我猛地转过身!
只见不远处几步开外的月洞门旁,那架开得如火如荼的紫藤花瀑下。宁景宸斜倚着朱红的廊柱,像一头蛰伏在阴影里的猛兽。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一身墨色常服几乎与廊柱的深影融为一体,只有腰间那块价值连城的羊脂玉佩,在穿过花叶缝隙的阳光下折射出一点冰冷刺目的光。他双臂环抱,姿态看似慵懒随意,可那双曾经盛满“深情”的桃花眼,此刻却如同西伯利亚冻原上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丝毫温度,锐利、阴鸷,带着被彻底触怒的暴戾之气,如同最精准的箭矢,牢牢钉在我身上,更确切地说,是钉在我肩头那个鼓囊囊的包袱和阿黎怀中那个刺目的、显眼的、装着嫁衣的的檀木箱上。
阳光透过紫藤花叶的缝隙,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非但没有柔和半分,反而将他俊美无俦的轮廓切割得更加锋利,衬得眼底那片浓墨般的阴鸷更加骇人。
驱不散他眼底那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霾和……被彻底激发的怒气。
他不是应该在兵部点卯吗?那杯加了料的茶……他明明喝下去了!难道……他根本没喝?还是药效……?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脖颈,窒息感汹涌而来。阿黎的牙齿在格格打颤,吓得脸色惨白如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差点绊倒。死寂的空气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巨响。
宁景宸缓缓首起身。那动作并不快,步履沉稳,却带着一种猛兽锁定猎物后,准备给予致命一击的压迫感。他一步一步朝我们走来。皂靴踏在光滑的青石板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回响,咚,咚,咚……每一下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我濒临崩溃的心弦上。他唇边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眼神却锋利得能刮骨,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荒谬可笑又令他极度不悦的场景。
“去庙里祈福?”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先扫过阿黎怀中那个过于显眼的檀木箱——那里面装着我逃离牢笼、奔向新生的唯一象征——大红嫁衣。然后,那目光才慢条斯理地、带着一种残忍的审视,落回我惨白如纸的脸上。声音不高,甚至称得上平静,却平静得如同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蕴含着足以摧毁一切的雷霆之怒。“带着嫁衣去祈福?”他微微歪了下头,那双冰封的桃花眼死死攫住我的视线,一字一顿,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被愚弄的狂怒,“夏颜,你当我宁景宸……是傻子吗?”
最后几个字,如同冰珠砸落,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