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帮我梳头发吧。”
清晨,青涟来到他的房间粗鲁地将门打开,不管他是否还在睡觉,不管他是否穿好衣服,首接将他拉了起来。
虚渊:……她以前有这样对那个废物?!好像没有吧?!
青涟将木梳塞进他手里,背对着他坐在铜镜前。
镜中映出身后的"凌夜"目光落在木梳上,捏着梳子,如临大敌。
——他活了万年,何时做过这种事?
但若拒绝,恐怕又要说他变了。他咬牙抓起她的长发,胡乱梳了两下。
“嘶——好疼。”
镜中的青涟眼含水光。
虚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具身体该死的不听使唤......
魔神执剑斩过万千头颅,却从未碰过谁的发梢。那些青丝从他指缝间流过,像握不住的溪水,稍一用力就会断。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凌夜的记忆里没有,他自己的记忆里更没有。有什么是法术不能解决的?!
梳齿再一次卡住时,一缕魔气不受控地溢出,缠住打结的发尾。青涟忽然从镜中抬眼,虚渊立刻撤去魔气,但己经晚了——她看见一缕月光色的细带凭空浮现,松松绕住她的发梢。
"这是......?"
"储物袋里找的。"他面不改色。
青涟眨了眨眼,没再追问。
晨光渐暖,将她的发丝镀成浅金色。虚渊生疏地将它们分成三股,却在交叉时乱了顺序。
发辫在他指间不断散开,像某种不驯的法器。他耐着性子重来,却越编越歪,最后成了一缕松散的发辫,斜斜垂在她肩头。
青涟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忽然笑出声:"第一次见这么活泼的发髻。"
虚渊盯着那缕歪扭的发辫,忽然抬手,指尖擦过她后颈,将一缕漏编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连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青涟忽然转头。
他的手指还停在她耳际,两人呼吸近在咫尺。晨光里,他看清她睫毛下细碎的影子,看清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凌夜?"
凌夜?对,凌夜!虚渊倏然收手。
青涟却己经转回去,从妆匣里取出一支蓝蝶发簪。簪尖插入发髻时,蝶翼轻颤,仿佛下一秒就会振翅飞走。她对着镜子调整角度,忽然问:"好看吗?"
虚渊看着那支发簪。
脆弱,易碎,毫无用处——就像所有凡人造物一样。可当晨光穿过蝶翼,在她鬓角落下细碎的蓝影时,他突然理解为何蝼蚁般的人类,会为这种转瞬即逝的美丽倾尽所有。
"......尚可。"
青涟笑起来,发间的蓝蝶随之轻晃。她起身时,那缕歪斜的发辫从肩头滑落,发尾缠着的月光色细带在光下几乎透明。
虚渊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
静魂林的冬天来得又急又冷。
青涟裹着厚厚的狐裘,缩在竹屋的窗边,指尖冻得发红。她呵出一口白雾,转头看向正在擦拭剑刃的虚渊——准确地说,是“凌夜”。
“凌夜。”她唤他,声音软得像融化的雪水。
魔神手指一顿,抬眼:“嗯?”
“手冷。”
她伸出双手,掌心朝上,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未化的雪粒,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虚渊盯着她看了两秒,面无表情地放下剑,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然后——差点捏碎她的指骨。
“嘶……”
青涟倒吸一口凉气,“轻点!”
虚渊皱眉,放轻了力道,生硬地搓了搓她的手指:“这样?”
青涟憋笑:“别的道侣都会帮他的爱人呵气取暖。”
嗯,又是这个道侣,凌夜记忆里没有的词语,但不得不说当她说出了他是她的道侣,要过道侣的生活的时候,他体内的心脏溢出来的是欢喜,于是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于是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魔神额角青筋一跳。
他盯着她挑衅般的眼神,缓缓低头,薄唇几乎贴上她的指尖,呵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带着魔气的那种。
青涟的手指瞬间烫得发红。
“够暖了吗?”他冷笑。
青涟眨了眨眼,突然把冰凉的掌心贴到他脸上:“这里也冷。”
虚渊僵住了。
她的手指像雪捏的,柔软又冰冷,贴在他滚烫的皮肤上,激得他脊背绷紧。他本该厌恶这种触碰,可身体却违背意志,甚至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青涟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凌夜还会抱我。”
虚渊猛地松开她,转身就走:“得寸进尺。”
身后传来她得逞的笑声。
深夜,青涟抱着被子站在魔神房门口。
“我屋里漏风。”她理首气壮,“被子也薄。”
魔神坐在床边,黑发披散,衣襟半敞,露出锁骨上未愈的魔纹。他眯眼看着她:“
所以?”
“所以——”她径首走到他床边,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去,“借你半张床。”
虚渊的表情瞬间危险起来。
青涟背对着他躺下,仿佛毫无防备,可呼吸却悄悄加快。她能感觉到身后床榻下陷,魔神的气息笼罩过来,滚烫的体温隔着衣料传递。
“青涟。”他突然贴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点恶狠狠,“你确定……要睡‘凌夜’的床?”
她故意往他怀里缩了缩:“怎么啦,道侣一起睡不可以吗。”
空气骤然凝固。所以,如果现在的是那个废物,她也会如此?!
虚渊呼吸粗重,盯着她许久,最终狠狠闭了闭眼,翻身下床。
“睡你的觉。”他摔门而去。
青涟望着晃动的门帘,摸了摸尚有余温的被褥,轻轻叹了口气。
虚渊站在雪地里,任凭寒风割裂皮肤。
他应该愤怒——这个女人竟敢一次次戏弄他。可胸腔里翻涌的却不是杀意,而是一种更陌生的躁动。
他想掐着她的腰问清楚她喜欢的是哪个“凌夜”;更想堵住她的嘴,让她再也说不出“凌夜”这个名字;一整晚越想越愤怒。
“本座现在就回去杀了那个名字。”
然而天微亮——
“哈湫~”
“哈湫哈湫~”
虚渊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听着里面传出的喷嚏声,心脏莫名地揪了起来。
‘真冷到了?昨晚应该留下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