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涟站在院角的梨树下,指尖轻轻拨弄着一片新叶,目光却斜斜瞥向屋内。
“凌夜——”她拖长了音调,嗓音清润,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水缸空了。”
屋内一片死寂。
片刻后,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虚渊阴沉着脸走了出来。他身形高大,逆着光站在檐下,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压抑的魔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抬手捏碎她的喉咙。
“你叫我……干什么?”他嗓音低沉,带着危险的警告。
青涟眨了眨眼,神色无辜:“挑水呀。”
她甚至微微歪头,发梢垂落肩侧,语气轻快,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帮我挑水了吗?还说山泉泡茶最清甜。”
虚渊盯着她,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我不是你使唤的杂役。”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要回屋。
青涟叹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果然……凌夜,你变了。”
虚渊脚步一顿。
“你从前不会拒绝我。”
她垂眸,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语气失落,“你说过,只要是我要的,你都会去做。”
空气骤然凝滞。
下一瞬,虚渊猛地转身,一把抓起墙角的木桶,力道之大,桶柄“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缝。他看也不看,大步朝院外走去,黑袍翻涌如乌云压境。
青涟望着他的背影,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山涧旁。
虚渊盯着湍急的溪流,眼底魔气翻涌。他根本不需要这种凡俗器具,只需抬抬手,整条山涧都能被他所控,变成听话水。
但——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木桶,烦躁地“啧”了一声。
:那女人说的山泉……是这里吧?
他僵硬地弯腰,将木桶按进水中。水流冲刷桶壁的声音清脆,却让他莫名想起青涟煮茶时,茶水倾入杯中的声响。
:麻烦。
拎起水桶的瞬间,他忽然想起凌夜记忆里的细节——那废物每次打水,都会特意选上游最清澈的一段,甚至会用袖子擦净桶沿的水珠,怕弄湿她的手。
虚渊眼神一暗,猛地将桶砸进水里!
“哗啦——”
水花西溅,木桶彻底碎裂,残片顺流而下。
院内。
青涟正在晾晒草药,忽听院门被粗暴地踢开。
魔神大步走来,黑袍湿了大半,他抬手一挥,一道水柱凭空凝聚,“轰”地砸进水缸,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但青涟的目光落在了他受伤的手背上。
“你受伤了。”
青涟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她的指尖陷进他冰冷的皮肤,掌心却传来脉搏的跳动。
“这算什么伤。”虚渊将手收了回来,径首从她身侧走过。
房间内,
青涟按着虚渊坐在竹榻上,药钵里捣碎的冰魄草泛出莹蓝微光。虚渊盯着她发顶的旋,忽然伸手拂开她垂落的碎发。
"别动。"她拍开他的手指,棉布蘸着药汁按上伤口。
"嘶——"虚渊话音骤止。他本该无痛无觉,可凌夜的身体记忆让肌肉条件反射般绷紧。
青涟的指尖顿了顿。
"疼?"
"……可笑。"虚渊别过脸,烛光在他喉结投下晃动的阴影。
她忽然俯身,朝伤口轻轻吹气。温热的呼吸拂过狰狞的剑伤,像春风吹过焦土。虚渊瞳孔骤缩。
凌夜的记忆汹涌而来——
少年练剑划破虎口,少女也是这样低头,睫毛在阳光下透出金色的细绒。"吹一吹就不疼了。"她那时笑着说。
……
夕阳西斜,山间小径铺满碎金。
青涟拎着药篓,慢悠悠地跟在虚渊身后,目光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他走路时从不回头等她,黑袍翻涌如夜,仿佛与这尘世格格不入。
“凌夜——”她忽然停下,轻轻喊了一声。
虚渊脚步一顿,侧过半边脸,眉头微蹙:“又怎么了?”
青涟蹲下身,指尖虚虚搭在脚踝上,眉头轻蹙:“……好像扭到了。”
虚渊盯着她看了两秒,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青涟心跳漏了一拍,却还是仰起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疼。”
空气凝滞了一瞬。
“麻烦。”
他冷嗤一声,却还是转身朝她走来。
青涟还没来得及窃喜,突然天旋地转。虚渊首接伸手扣住她的腰和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等等!”
她慌忙抓住他的衣襟,“不是这样抱!是背!”
虚渊垂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
青涟挣扎了一下,“你以前都是背我的!”
话音未落,她明显感觉到揽着她的手臂一僵。
虚渊的眼神骤然阴沉:“再提以前就把你扔下去。”
青涟缩了缩脖子,却不怕死地小声嘟囔:“可你这样抱……我不习惯。”
虚渊冷笑:“那你自己走。”
说着,他作势要松手。青涟惊呼一声,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整个人贴进他怀里。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虚渊脚步一顿,耳尖瞬间绷紧。
夜风微凉,他的体温却透过衣料传来,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凌夜。”她忽然开口。
“说。”
“你心跳好快。”
“……闭嘴。”
她的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月光描摹着他的轮廓,竟透出一丝罕见的柔和。
青涟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喉结。
虚渊猛地停下脚步。
“再乱动,”他嗓音沙哑,“丢你下山。”
“你凶我?”
虚渊:“……”
回到小屋时,青涟己经快睡着了。
虚渊弯腰将她放在榻上,正要抽身离开,她却突然攥住他的袖子:“凌夜……谢谢。”
他垂眸看她,目光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