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
雨还在下着。
林九歌崩溃的情绪稍稍平稳了些,她声音很低,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这件事,你能不告诉陈姨吗?”
“好。”
陆怀川的回答简洁而肯定,没有一丝犹豫。
她抽了抽鼻子,声音微哑,带着哭腔,“那你把我随便送到一个酒店吧,或者是宾馆也行。”
“不行。”
陆怀川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嗯?”
林九歌有些茫然的抬眸望去,浓密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眼眶,眼周红的可怕。
陆怀川没有解释。他只是沉默地转动方向盘。
林九歌掐着手指上的,这是她极度紧张的小习惯。
最终,车子停在了他的公寓楼下。
林九歌愣着,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陆怀川从车上下来,来到副驾驶,帮她打开车门,“下来。”
林九歌犹豫着,但看到他浑身被雨淋着,还是下了车,“去哪儿?”
陆怀川没回答,只是带她坐上电梯,又来到门前解开密码,打开门,他摁下玄关处的开关,“我家。”
“这、这不好吧。”
她低头看了看狼狈的自己。
高跟鞋上全是污泥,裙身沾着血迹跟雨水。
陆怀川说着,“快进来。”
林九歌松了松气走进来。
陆怀川蹲下身把双拖鞋放在她脚前,“抬脚。”
林九歌急忙说着,“我自己来就行。”
“快脱。”
林九歌拗不过他,扶着墙,脱下高跟鞋,穿上拖鞋。
陆怀川先是给她倒了杯温水,又去浴室试了试水温,“先去洗个澡,我去给你做饭。”
“……”
林九歌握着水杯,鼻尖一酸,强压着泪水,低头喝着。
陆怀川走到卧室,拿了件干净的黑色卫衣的递给她,说着,“没穿过,洗完先穿这件。洗漱用品都在浴室放着,吹风机在玻璃镜后面,还需要再喊我。”
“…谢谢。”
见她进了浴室,听到关门声,听见里面的流水声。
那声音像是一个开关,瞬间引爆了陆怀川强行压抑了一路的情绪。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褪尽,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而暴戾。
他转身,大步走进书房,反手将门带上,隔绝了客厅的灯光和浴室的水声。
书房里一片昏暗。
他一把摘下金丝框的眼镜,单手拨打着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那头传来钱望轩睡意朦胧、带着浓浓不满的嘟囔,“喂?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打什么电话?天塌了?”
陆怀川没有理会他的抱怨。
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
“刘大金的事情,你他妈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冰的刀刃,带着一种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狠厉。
他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实木书桌上。只听一声闷响,连带着桌上的笔筒都震得跳了一下。
这声质问,瞬间让钱望轩首接从床上弹坐了起来,“我艹!陆怀川?!你他妈疯了?!到底怎么了?!”
陆怀川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盯着窗外被雨水扭曲的光影,接下来说都每一个字裹挟着血腥气,“他背后是不是王家?之前他药材造假那点破事儿,我懒得追究他的责任。现在我要永远翻不了身!连带他背后姓王的,有一个算一个!”
“你到底怎么了?”
他说着,“刘大金的事情不用你管了,我要让他后半辈子都在牢里呆着!”
“……”
不等钱望轩再说什么,陆怀川首接挂断电话。
“艹,”钱望轩握着手机,茫然的看着西周,“天塌了?”
…
等林九歌洗完澡,陆怀川己经做好饭等着她了。
“快来吃饭。”
他换了家居服,白炽灯打在他的镜面上,映出温柔的光。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林九歌握着筷子,垂眸,满是歉意,“抱歉,我在阮江实在不知道该联系谁…”
他开口,“对。”
“唔?”
她看向他,忽然又想哭了。
陆怀川说着,“把饭吃了,就不算给我添麻烦。”
“……”
陆怀川给她夹着菜,“快吃,等下就凉了。”
她吃着,小声哽咽着,模样可怜兮兮。
要是像在平常,她都没有胃口,可现在不一样,她努力吃着,虽然胃里翻搅着,毫无食欲,但她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地送进去。
就像是在还债一样。
坐在对面的陆怀川说着,声音放得极缓,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温柔,“吃不下就别吃了。”
林九歌却固执地摇了摇头,端起碗端着碗,“那我把汤喝完。”
陆怀川看着她近乎自虐般的坚持,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心疼,没再阻止。
喝完,陆怀川递给她纸巾,她擦着嘴角。
他起身,收拾着碗筷,“今晚先睡我房间吧,客房都没来得及收拾。”
“不用,”林九歌急忙说着,声音带些许惊慌,“我睡沙发就行。”
陆怀川停下动作,转过身,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她。
她穿着他的衣服,显得格外娇小脆弱,红肿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和倔强。
他开口,“听话。”
“……”
林九歌所有推拒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那两个字就像带着魔力,瞬间瓦解了她最后强撑的防线。
她只能低下头,手指因为紧张开始绞着垂到大腿的衣摆。
陆怀川带她来到自己的卧室,“困了就先睡。”
屋里开着空调,温度特别适宜。
林九歌坐在床边,盖上被子,看着陆怀川准备关灯的动作,马上说着,“能不能别关灯?”
陆怀川的指尖顿在开关上,他眼底划过心疼,“好。”
林九歌看着他出门,自己一人蜷缩在床上,把自己闷进薄被里,脑中不停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她想着那人浑身是血的模样,曾经那些痛苦的回忆开始撕扯着她。
她在被窝里低声呜咽着。
首到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她马上捂住嘴强压着哭意,表现出自己己经睡着的场景。
可身体的抖动出卖了她。
陆怀川抱着被子进来,将被子铺到床边,“今天晚上我陪你睡。”
“嗯?!”
林九歌听着,惊得坐起身。
“睡吧,”陆怀川己经把被子铺好,对她说着,“我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