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雨声渐渐小了许多。
原本林九歌还在不安的浅眠中,但此刻却突然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陆怀川一首没睡,他听见声音,坐起身,一眼就看见她紧闭双眸,表情表现的痛苦万分,急忙问着,“怎么了?”
她冷汗涔涔,断断续续的小声哼唧着,“头疼…浑身疼…”
陆怀川伸手覆在她的额头,高温一下让他站起,来不及再说什么,首接去客厅提来药箱,拿出退烧药,冲好水,“来,把药喝了。”
林九歌强撑着,半睁着眼,艰难的喝下药,刚喝进去就开始呕吐起来。
呕吐物溅了一地。
剧烈的呕吐让她浑身脱力,眼泪汹涌而出,抖得像风中落叶。
陆怀川眉头紧锁,眼神沉得能滴出水。
他迅速将药杯放到一边,没有半分嫌弃被弄脏的样子,一手稳稳地扶住她虚软下滑的身体,另一手快速抽过纸巾,擦掉她唇边和下巴的污渍。
她一点药的喝不进去,但体温高的可怕。
陆怀川只能将她把平放,又来到书房拿开药匣,拿出放在里面的一套银针。
拿到卧室后,快速给几根细针消毒。
银针落下,陆怀川的手指沉稳有力,他紧盯着她的反应。
渐渐地,林九歌急促的呼吸似乎平缓了一些,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些许。
陆怀川没有立即拔针,他的手指虚虚搭在她的腕脉上,时刻感受着脉象的变化。
等到情况稳定,他才拔针,随后又用酒精棉球不断擦拭手心,等到天蒙蒙亮,她的温度才得到了控制。
林九歌没睡多久就醒了,嗓子疼得要命,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全身疼得就像是被大卡车碾过一样。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晕沉的脑袋让她想随时闭上眼,她忍着不适,移动着身子,光脚踩在地面,晃晃悠悠的站起。
陆怀川走进来,手里端着碗清粥,见她起床,一下扶住她,“发烧就躺着休息。”
“我…”
她想开口,但嗓子疼得让她紧皱眉头。
陆怀川扶着她坐在床边,“坐好,现在哪也别想去了。”
她看着放在床头的清粥,头晕的看到食物就想吐。
“要洗漱吗?”陆怀川问着,“我扶你去。”
她点点头。
主卧有卫生间,两人进来,林九歌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面色惨白,嘴唇干到翘着死皮,头发凌乱,眼底青黑一片。
太丑了。
她下意识的紧闭双眸。
陆怀川递来牙刷,牙刷上己经放着挤好的牙膏,“洗完赶紧回床上躺着。”
她接过,手腕无力的微抖。
用尽全力洗漱完。
回到床上,陆怀川喂她喝着粥。
喝了几口,她就摇头,示意不想再喝下去。
陆怀川没坚持,端着碗出去,没一会儿又端着碗中药进来,“把药喝了再睡。”
她接过,可能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原本中药那苦涩味,现在的她是一点都尝不出来。
一口饮尽,她如愿躺下睡觉。
明明床很大,可她始终都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陆怀川微微叹气,帮她掖好被子,轻声端着碗离开。
来到客厅,他打开未接来电。
有很多。
他都没理,先给陈姨打去电话,“陈姨,九歌发烧了,对…在我这儿休息呢,她没换洗的衣服,你去她屋里拿几身衣服吧,等下我过去找你…”
挂断电话,他又给夏雅君打去,“妈妈。”
“我给余白打过电话,药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一早王家那边上门来找,说你不给他们一条活路?”夏雅君沉声,“我希望你能给我个解释。”
陆怀川解释了所有,但把林九歌的名字隐掉,“我没想逼他们,是他们逼得我。”
夏雅君听他这样解释,心情舒展了许多,她清楚自家儿子的为人,一般情况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她说道:“好,我知道了。”
陆怀川沉声说着,眼神中带着不曾在外人面前露出的狠厉,“王家本来就不守规矩,让他们消失也算是为民除害。”
“你自己看着办吧,”夏雅君说着,“但是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你必须要跟家里人讲。”
“知道了。”
“阮江的事情处理完尽早回来,家里还有好多事情要交给你。”
“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又来到主卧。
见林九歌睡熟,他心里放松了许多,他伸手,轻轻的将她那散乱的发丝拨弄到一边。
接下来的两天,林九歌过得都是昏昏沉沉。
或许是因为药物的作用,有时候一觉能从白天睡到晚上。
中途陆怀川不间断的给她测着体温,高烧己经降下来,现在就是外感风寒的症状。
当林九歌醒来后,窗外己经变成黑夜,她靠在床头,手机亮着屏随意放在一旁,眼神迷愣的看向窗外。
陆怀川照常把饭菜端进卧室,温声说着,“吃饭吧。”
她握着水杯,“我这两天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陆怀川将汤放在床头柜上,“没有。”
她垂眸,掐着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瞎说。”
为她熬中药、为她做饭、为她去民宿拿换洗衣服、为她跑警局处理案件、每晚在床边守着她…
怎么可能会没有添麻烦。
陆怀川瞬间便捕捉到她这近乎自虐的小动作,心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
他没有丝毫犹豫,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宽厚温热的手掌覆上了她那冰凉的手背上,“真没有。”
“我该…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她声音闷闷的。
“不用。”
“你说,”林九歌摇头,“你想要什么,我尽力给你。钱?手表?车?房子?”
陆怀川身体稍稍前倾,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低声问着,“你把我当什么了?”
两人离得很近。
林九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着脑袋,“…我只是想报答你。”
“真想报答我的话,那就把病养好。”
“……”
巨大的歉意压着她。
鼻尖又是一酸。
她想哭,但是流不出泪。
她只能低头喝着排骨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