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没有说谎,他不知道赛事官方会不会放出视频,如果有的话他一定会拷贝一份超清画质下来。
花滑比赛他也不是没在电视上看过,可这次很不一样,也许和是否现场观看有关,不过陈易觉得一定也和殷茵的呈现脱不了干系。
不同于那些以高难度动作和华丽技巧来征服观众的大师级选手,殷茵的技术要显得平庸许多。
大师们踏上冰场的瞬间,冰场会即刻变成一座金碧辉煌,万众瞩目的舞台,所有的观众们都知道,一场震撼人心的演出即将上演,他们准备好了随时鼓掌和赞叹。
可殷茵带来的是一个世界,那是一个安静的不起眼的小世界,可一旦你盯着它,就会不知不觉地陷入,它让你忽略了技术和动作的难度,它的美在于这个世界本身。
深陷其中的人甚至忘记这是一场体育表演,首到音乐结束,从这样的沉浸中回过神,你才能想起来是该鼓掌的时候了。
陈易推开了门,他听见身后有很轻的声音。
“那你也没流鼻血么……”殷茵嘀咕。
好吧,那是因为我的鼻腔黏膜很坚强啦,如果现在再让我看一次,保不准就过载损伤,血流如注啦,陈易在心里说。
这次公开赛的赛程安排,“短节目”在今天,“自由滑”被安排在明天。
殷茵的“短节目”得分晋级明天的比赛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不过这样的话,她就得好好准备明天的比赛了。
陈易倒是不觉得遗憾,他很期待明天的“自由滑”,可他下午和晚上该干点什么打发时间呢?
看起来花滑队的教练可没打算要什么志愿者。
“时间有点久了,我得回去了。”殷茵说,“上午的比赛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进行,如果有变动,教练和老师可能会找我。”
“好,如果拿到了手机,发消息告诉我。”陈易脱下了身上的保安制服,搭在手臂上,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得先去订个晚上住的房间。”
花滑队下榻的那家酒店离得不远,属于热门地段,房间很紧张,订不到他就得睡网吧了。
“不是吧,剩下的房型只有行政套房……”陈易被手机上西位数的价格惊到了。
他是小有积蓄,但还不够这么败的,早知道就应该昨天订的,过去他出行几乎不需要自己考虑食宿问题,所以才吃了没经验的亏。
陈易有点肉疼,以江鑫一顿饭就可以被收买的灵魂来计算,这都够他驱使这位便宜学长的灵魂一个学期了。
他正要提交订单,殷茵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陈易诧异地抬起头,看到殷茵的表情似乎很犹豫,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殷茵终于下定决心了,即便在之后的比赛场边不会再有一个假扮保安的笨蛋看着她了,期待的夜市行程也都泡汤了,她还是不得不说出来。
“江鑫学长、婷婷,还有游泳队其他的队员们……他们为了反对那条罢免你的决定,正在和学院进行斗争,他们在游泳学院的楼下待了整整一天一夜。”
陈易一愣,忽然想起昨天早上江鑫出门前那副要从容就义的神情,并且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到江鑫。
他打开了校园论坛,首页铺天盖地,有近一半的帖子都在讲这些事,最早的从昨天上午开始。
照说以这件事的影响力,江鑫他们是无法隐瞒他的,可他最近不逛论坛,也不在各大群里潜水,所以完全被蒙在鼓里。
这些帖子下还附带有各路人马拍下的照片。
江鑫、叶逸博、丁雨蔚、赵苏婷……陈易看到全是熟悉的脸。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没有备注的手机号,归属地是江省钟山市。
“陈易同学么?”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是刘诚斌,游泳学院的老师。”
“刘诚斌”,陈易听过这个名字,也知道这位主任是老张的上司,分管游泳队的领导,甚至能回忆起之前的庆功宴上,那张带着几分谄媚的脸来。
他不太爱和这些老师领导打交道,因为他觉得这是件很麻烦的事,可这并非目中无人,那些经常出现的名字和人他都会留意。
不过这通电话什么来意呢?总不能是因为他今天逃了课吧。
学期进入十一周之后,课表上的课己经大量减少了,就算是抓逃课,也不用劳烦系主任亲自找人。
陈易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你好,刘主任,是为了游泳队的事么?”
对方顿了顿,似乎有点意外,“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你己经得到消息了?”
“刚刚得知。”陈易说。
“影响这么大的事,你刚刚才得知?这很不可思议。”
“我不在学校。”陈易给出简单的理由。
刘主任沉思了一会儿,“我相信你说的,可是很遗憾,院长并不相信,他认为你是这起荒唐事件的策划人,他对你进行了‘记过处分’。”
陈易没有说话,话筒里的声音有意停顿了一下,“不过你的队员们都证明这件和你有关的事却是他们瞒着你私下计划的……所以你被赦免了。”
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真是受够了,陈易按捺住情绪,“刘主任,我想知道游泳队的人现在在哪儿?”
“他们还在楼下……虽然你被赦免了,可其余所有人都受到了处分,江鑫和赵苏婷,这两位是‘留校察看’,这只是目前的情况,再继续下去开除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和院长都出面了,无法说服他们,我想现在只有你可以。”
刘诚斌挂断了电话,颤颤巍巍把手机放回桌上。
见鬼,他刚才是不是说了“我相信你,但院长不相信你”,这是甩锅得不能再甩锅的发言了吧,甚至可以被定义为工作作风问题。
院长曾三令五申批判这样的工作作风,可规定和执行又是一码归一码,刘诚斌从来也没当回事,因为平时工作中大家都这么干。
他卑怯地抬起头,心跳如鼓,办公桌对面一双古井般的眼睛让他头皮发麻。
可谁他么也没像他这样当着院长的面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