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正厅内,红绸高挂,金丝灯笼映得满堂生辉。
君墨晗站在主位前,玄色锦袍衬得他身形挺拔,袖口的暗金云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他指尖无意识地着袖中的白玉簪——那是他亲自去珍宝阁挑的,簪头雕着并蒂莲,花蕊处嵌着一颗东海明珠,价值连城。
"王爷,时辰到了。"
李管家低声提醒。
君墨晗目光紧锁大门,嗓音微哑:
"她来了吗?"
“王爷,您没提前跟林姑娘商量,就策划生辰宴……”
李管家欲言又止:
"林姑娘她……未必会高兴……"
话音未落,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林清浅一袭素白长裙踏入厅内,发间只簪了一支乌木钗,浑身上下再无半点珠翠。
满堂锦绣华彩中,她像一捧雪,冷得刺目。
君墨晗呼吸一滞,快步上前:
"阿浅,今日是你的生辰,我……"
"王爷请自重。"
她抬眼,眸中无波无澜,
"我的生辰,与你何干?"
满座宾客霎时噤声。
乐师手中的琵琶"铮"地走调,侍女的茶盏"哐当"砸在地上。
林清浅转身面向众人,声音清凌凌地传遍每个角落:
"今日诸位见证,我林清浅与摄政王君墨晗,早己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众人哗然。
她缓缓褪下腕间羊脂玉镯,
"可他却强取豪夺,将我囚禁在王府,试问他摄政王大权在握,就可以徇私枉法吗?"
“我虽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想与这恃强凌弱的恶势力斗上一斗,哪怕是死,我也认了。”
玉镯"叮"地落在案几上。
那是象征摄政王妃主母身份的传家宝,此刻却像块破石头般被弃置一旁。
君墨晗如木头般呆怔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他看见她转身时素白衣袂翻飞的弧度,看见她发间木钗划过冷光,却再看不见当年那个为他精心梳妆、笑靥如花的姑娘。
生辰宴潦草结束,宴厅早己人去楼空。
过了今晚,整个上京都会传他摄政王是如何负心薄幸在成婚日抛弃新娘子,又如何恃强凌弱,将人掳入王府折磨……
这些他都可以不在意,只是……
为什么他跟林清浅会走到这一步?
君墨晗独坐主位,脚边散落七八个空酒壶。
"王爷……"
小丫鬟战战兢兢捧来青瓷碗,
"林姑娘吩咐的醒酒汤……"
君墨晗猛地抬头,眼底血丝狰狞:
"林姑娘?阿浅?"
"是、是的……"
丫鬟低头,
"说您喝多了伤身……"
他几乎是抢过碗,仰头灌下。
汤水温热,顺着喉管滚入肺腑,竟让他眼眶发烫。
"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指尖抚过碗沿残留的汤渍,他低笑出声。
突然,一股燥热从小腹窜起。
眼前烛火化作重影,呼吸变得粗重。
他踉跄站起,案几"轰隆"翻倒——
"这不是醒酒汤……是……媚药?!"
柳云烟对镜抿匀口脂,轻纱寝衣下肌肤若隐若现。
她将媚药下在汤里时算准了时辰,此刻指尖正着枕下准备好的落红帕。
"墨晗哥哥……"
她对着铜镜练习娇羞神态,
"今晚过后,你再也甩不开我……"
推开寝殿门时,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床榻整齐,空无一人。
而此时梧桐苑内,君墨晗踹开房门的声音惊醒了林清浅。
她刚撑起身子,就被滚烫的身躯压回锦被间。
"阿浅……"
他呼吸灼热,手指胡乱扯开衣带,
"我好想你你……"
林清浅瞳孔骤缩。
月光下,她看清他猩红的眼,也闻到了那股异常的甜腻香气——
"君墨晗!"
她扬手一记耳光,
"你疯了?!"
清脆的巴掌声中,门外传来柳云烟凄厉的尖叫:"你们在做什么?!"
柳云烟扶着门框摇摇欲坠,精心描画的远山眉拧成一团。
君墨晗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的混着暴怒:
"滚!"
这一声吼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柳云烟踉跄后退,珍珠耳坠甩在门框上碎成两半。
她突然指向林清浅,染着丹蔻的指尖首发抖:
"是她!一定是她给王爷下药!"
眼泪说来就来,
"林清浅,你还要不要脸?"
“明知道王爷不爱你,就想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勾引他。”
林清浅趁机挣脱桎梏,扯过锦被掩住胸口。
被扯松的木钗斜斜坠着,在颊边投下一道阴影。
"下药?他也配?!"
她忽然轻笑,指尖抚过被掐红的手腕,
"柳姑娘贼喊捉贼的本事,倒比你的绣工强多了。"
君墨晗仍喘着粗气凑过来,滚烫的唇擦过她耳垂:
"不,不是的阿浅……"
他痴迷地嗅着她发间冷香,
"这一定是你做的……你明明……最爱我了……"
"王爷若还有半分清醒,"
林清浅偏头避开,声音比檐下冰棱还冷,
"就该知道我看你一眼都觉恶心,又怎会这般恶心自己。"
柳云烟突然扑到床沿:
"墨晗哥哥你清醒点吧!她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毒妇!"
老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时,正看见这荒唐一幕。
诊脉后他神色大变,连忙取出青瓷瓶:
"王爷快服下!这是极烈的'春宵散'!"
药汤灌下去不过半刻,君墨晗眼中血色渐褪。
他茫然西顾,目光最终黏在林清浅身上:
"阿浅……"
"太医您瞧!"
柳云烟攥着帕子哭诉,
"这等虎狼之药,分明是要坐实与王爷之事!"
她突然指向林清浅,
"你好歹是尚书嫡女,为了重得宠爱竟用这等下作手段!"
老太医看着床榻边摔碎的茶盏,欲言又止——那残液中分明有西域名贵的合欢香,是柳云烟上月托他配药时特意要的配料。
"都出去。"
君墨晗突然挥手,待众人退下竟低笑起来。
他伸手去抚林清浅的脸:
"阿浅,你吃醋了对不对?"
林清浅侧身避开,却被他攥住手腕。
曾经为她描眉的修长手指,此刻像镣铐般箍着她。
"王爷错了。"
她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我除了嫌弃你,对你再也没有其他想法了。"
最后两个字像柄薄刀,终于剖开君墨晗癫狂的喜悦。
他怔怔看着空荡荡的掌心,那里还留着她的温度,却再也抓不住什么。
窗外,柳云烟将新涂的丹蔻掐进掌心。
她盯着窗纸上的人影,突然转身没入夜色——既然这贱人敬酒不吃,那就别怪她准备罚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