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嘶吼突然拔高,像锈了的刀刃刮过骨茬。
我攥着陆寒舟的手腕,他掌心还留着刚才按我伤口时的温度,可指尖却冷得像浸过冰窖。
"傀儡阵变异了。"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另一只手己经摸上腰间的玉骨刀。
我这才发现他后背溃烂的巫纹还在渗黑血,逆鳞的金光勉强裹着伤口,像要烧穿又舍不得烧穿的矛盾。
"你现在不能动。"我按住他持刀的手,指尖触到他手背凸起的骨节,"巫毒没清干净,强行运功会爆脉。"
他突然低头,鼻尖几乎蹭到我发顶:"昭昭,你闻见没有?"
血腥气。
比之前更浓,混着腐肉的腥甜,正顺着洞口往里面钻。
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味道我太熟悉了,当年沈家满门被巫蛊毒杀时,祠堂里的血就是这个味儿。
"他们在吃人。"陆寒舟替我说出那个最不愿承认的推测。
他突然扯开外袍系在我腰间,动作粗鲁得像是要把我嵌进他骨血里,"等下不管看见什么,别回头。"
洞外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撞在石壁上。
我扶着陆寒舟往洞口挪,金焰池的光映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红血丝照得清清楚楚。
第一个傀儡撞进来时,我差点咬碎后槽牙。
那是个穿粗布短打的男人,左半边脸还挂着没啃完的人肉,右半边皮肤却浮起青黑色的巫族图腾——和陆寒舟后背溃烂处的纹路一模一样。
"秦无涯用巫血养傀儡。"陆寒舟突然捏紧我手腕,"他想把整个血瘴城变成活蛊炉。"
我反手扣住他手腕脉门。
逆鳞的力量在我掌心翻涌,可这次金焰刚窜起半尺高就蔫了——源头竟顺着我的血脉,往陆寒舟后背的溃烂处钻。
"是巫纹。"他突然笑了,染血的嘴角扯出个极淡的弧度,"当年我用巫王血祭封了逆鳞,现在它要认主,得先过我这关。"
话音未落,他突然咬破舌尖。
腥甜的血混着金红的火焰喷在我掌心,两种颜色的光在我们交握的手间绞成凤凰虚影。
洞外的嘶吼声猛地一滞,所有傀儡都僵在原地,像被掐了线的木偶。
"昭昭,看我眼睛。"陆寒舟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是前世的风,"别怕,这是...时空乱流。"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金焰池的热气变成了冰,石壁上的纹路化作青铜大鼎的饕餮纹。
我看见自己穿着月白祭服跪在祭坛中央,而祭坛上的男人——分明是陆寒舟的脸,却戴着缀满骨珠的巫冠。
"以血凰之血,祭巫族万灵。"他的声音混着青铜钟鸣,"昭昭,别怪我。"
青铜匕首刺进我心口的瞬间,我看见他眼里有泪。
那滴泪落在我手背,烫得像火,却比此刻陆寒舟掌心的温度更让我心疼。
"那滴眼泪,是我为你流的第一滴血。"现实中的陆寒舟突然掐住我下巴,指腹碾过我眼角的泪,"前世我不得不杀你,今生..."
洞外传来婴儿的啼哭。
我猛地转头——是王氏家的小孙子,被傀儡按在地上,襁褓己经被扯碎,小腿上还沾着半块带血的指甲。
"昭昭!"陆寒舟想拽我,可我己经冲了出去。
噬心咒的刺痛从后颈炸开时,我听见自己骨头裂开的声音,像那年沈家祠堂的房梁塌下来时的动静。
"喝!"陆寒舟的声音带着血沫子。
他用巫印割破我手腕,把混着两人血液的金焰往我嘴里灌。
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烧进心肺,我看见他胸口的巫纹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暗红的鳞甲纹路——和逆鳞的光一模一样。
"慧空说,巫族需要凤凰之力平衡。"他把我按在怀里,指甲几乎要掐进我后背,"我自愿做巫王转世,就为等你这一世..."
"闭嘴。"我舔掉他嘴角的血,"要解释等出了这鬼地方再说。"
金焰突然暴涨。
凤凰虚影裹着我们冲天而起,火雨落下来时,我闻到了熟悉的药香——是我留在太医院的避瘴散。
陆寒舟的怀抱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是要化在风里。
"昭昭..."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你手腕的印子...是不是变了?"
我低头。
原本的巫印不知何时成了凤凰纹,金红的羽翎正顺着血管往胳膊上爬。
再抬头时,怀里只剩一片青色翎羽,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
洞外的嘶吼终于停了。
我捡起那片翎羽,突然注意到脚边有个碎瓷片——是我常用的药瓶,里面还沾着半滴褐色药汁。
那味道...像是避瘴散,可又多了种说不出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