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的震动从掌心窜到心口,像有活物在皮肤下爬动。
我死死贴着石碑,"血凰觉醒,巫王归来"的低语裹着风声往耳朵里钻,喉间泛起腥甜——那是方才被陆寒舟吻破的唇伤在渗血。
"该醒了。"最后一个字撞进耳膜时,胸口突然炸开滚烫的疼。
我低头去抓银铃,却摸了个空——那枚曾在我颈间晃了三年的银铃,此刻正泛着幽光往皮肤里钻!
"嘶——"我倒抽冷气,指甲掐进掌心。
银铃的轮廓在锁骨下方凸起,每一寸金属都像烧红的烙铁,将皮肤灼得泛红。
等疼痛稍缓时,镜中模样突然浮现在脑海:锁骨处该是一只振翅的凤凰,尾羽的纹路与银铃上的雕花分毫不差。
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我踉跄后退两步,后背撞在潮湿的石壁上。
那是股温热的力量,顺着血管往西肢百骸淌,像极了当年师父教我引气入脉时的暖流,却又更磅礴——磅礴到我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震得密道里的尘埃都在打旋。
"昭雪?"我脱口喊他的名字,声音在密道里撞出回音。
可回应我的只有银铃余震的嗡鸣,和远处逐渐消弭的喊杀声。
喉间发紧。
我扶着石壁往前挪,指甲刮过凹凸的石纹,突然触到一道平整的缝隙。
"咔嗒"一声。
石壁裂开条缝,霉味混着陈木香涌出来。
我屏住呼吸挤进去,入目是座西壁刻满符文的密室。
月光从穹顶的裂隙漏下,刚好照在中央的石台上——那里摆着卷泛黄的帛书,和一只檀木药匣。
药匣上的刻字刺得我瞳孔发颤。
"沈氏芷兰"。
是母亲的闺名。
我踉跄着扑过去,指尖触到匣身的瞬间,木头上的暗纹突然泛起青光。"啪"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根银针,针尾缠着朱红丝线——和我从小用的那套,连磨损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最底下压着本手札,封皮是母亲惯用的洒金宣。
我抖着手翻开,第一页就是她的字迹,笔锋还带着当年教我习字时的严厉:"若吾女得见此匣,必己觉醒血凰之命。"
眼泪砸在纸上,晕开墨痕。
后面的字渐渐模糊,我却看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原来当年沈家满门被巫蛊所害,不是因为站错了队,而是因为我天生血凰命格,是巫族延续血脉的"活祭"。
父母拼了命将我送出,在药匣里封了师父的《青囊秘录》残卷,还有能压制血凰之力的针法。
"傻阿雪,"手札最后一页画着我周岁时的模样,"莫要怪爹娘狠心。
他们要的是你的命,我们能给的,只有一条活路。"
我合上匣子,把它紧紧抱在怀里。
眼泪渗进檀木的纹路,混着母亲留下的沉香味,像极了她当年哄我喝药时,袖间总沾着的药香。
"叮——"
银铃突然轻响三声。
我抬头,看见石壁上的凤凰浮雕正对着我,尾羽尖的位置有个指甲盖大的凹痕。
指尖按上去的刹那,地面传来闷响,青石板裂开道阶梯,往下延伸进更深的黑暗里。
血腥味裹着铁锈气撞进鼻腔,我几乎被呛得踉跄。
阶梯尽头是座地宫。
月光从头顶的裂隙漏下,照见祭坛中央悬着道身影。
是陆寒舟。
他被玄铁锁链贯穿双肩,黑袍浸透血污,苍白的脸却挂着笑。
锁链坠着的青铜鼎里翻涌着黑血,腥气熏得我胃里翻腾。
可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当年火场里逆着光跑来的少年,说"抓住我的手"。
"昭雪。"他开口,声音带着血沫的沙哑,"你终于来了。"
我跌跌撞撞跑过去,指尖刚碰到他垂落的手,就被他反握住按在胸口。
他的心跳弱得几乎摸不到,却烫得惊人:"别怕,我等这一刻,等了千年。"
"闭嘴。"我哭着去解他肩上的锁链,指甲扣进锁扣的缝隙里,"这次换我救你。"
他突然低头,吻落在我眼尾的泪上。
这个吻轻得像片羽毛,却烫得我发颤。
"用你母亲的银针。"他贴着我耳边说,"在药匣最底层,第三根刻着'破'字的。"
我猛地抬头。
地宫的阴影里,青铜鼎中的黑血突然沸腾,翻涌出无数张青面獠牙的脸。
而我的药匣,此刻正静静躺在祭坛边缘,匣盖半开,十二根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