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宁?"云昭雪后退半步,后背抵上洞壁。
他的嘴角咧得太开了,几乎扯到耳根,牙齿上沾着黑血。那不是人的表情——至少不是活人的。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李长宁的喉咙里挤出女人的声音,黏糊糊的,像是含着口血,"那个小判官......"
云昭雪右臂的鳞片全部炸了起来。她突然想起白无常临死前说的话——"黄泉水会吃记忆"。李长宁跳进井里时,右手己经黑了。
"你不是他。"她慢慢挪向那盏绿油灯,"滚出去。"
李长宁歪了歪头,左眼的黑洞里爬出几条金线,像活虫一样扭动:"傻丫头,你以为龙鳞是保护你的?"
和灯笼里太子妃说的一模一样。
嫁衣女人突然咯咯笑起来,铁链哗啦作响。她抬起被金线缝住的嘴,针脚在绿光下泛着冷光。
"新娘子......"她含糊不清地说,"我的新娘子......"
阴影里那个扛剪刀的高大身影动了。云昭雪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人——是具穿着黑袍的骷髅,关节处缠着金线,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骷髅举起锈剪刀,刀尖对准李长宁的后心。
云昭雪扑了过去。
——
鳞片与骨头相撞,擦出一串火星。骷髅的力气大得吓人,锈剪刀压着她的肩膀往肉里扣。黑血顺着锁骨往下流,右臂的龙鳞开始发烫,像是被火烧红的铁片。
"他骗了你。"嫁衣女人在她耳边说,腐臭味喷在脸上,"那个小判官......把你当祭品......"
云昭雪猛地扭头,看见女人掀起嫁衣下摆——肚皮上缝着张人脸,是小翠的。那张脸的眼珠转了转,嘴唇开合:
"地窖......第三块砖......"
骷髅的剪刀突然调转方向,咔嚓剪向云昭雪的脖子。李长宁的黑手从侧面插过来,五指如刀,捅穿了骷髅的肋骨。
"滚!"李长宁的声音回来了,带着嘶哑的怒意,"这是我的身子!"
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撕扯。他的左眼一会儿黑洞洞的,一会儿泛起金光,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纹路。云昭雪趁机抡起油灯砸在骷髅头上,绿火轰地爆开,点燃了那些金线。
骷髅发出刺耳的尖啸,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嫁衣女人突然扑到它背上,用铁链勒住它的脖子。
"走!"女人冲他们喊,金线缝住的嘴渗出血,"去无间镜......看真相......"
李长宁拽着云昭雪往山洞深处跑。身后传来剪刀剪肉的闷响,和女人癫狂的笑声。
——
暗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爬着过。岩壁上糊着层黏糊糊的东西,摸上去像风干的脓血。李长宁的黑手在黑暗里发着微光,照出前面一个岔路口——左边飘来肉包子香,右边有滴水声。
"左边是陷阱。"李长宁的嗓音沙哑,左眼还在流血,"猎命人用记忆做饵。"
云昭雪闻着那股熟悉的香味,胃里一阵绞痛。醉仙楼灶台第三格,王妈妈总是偷偷在那里给她留肉包子。
"你刚才被附身了。"她盯着李长宁的侧脸,"那东西认识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是药王谷的第一任谷主......她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暗道尽头豁然开朗。
这是个天然形成的岩洞,中央立着面等人高的铜镜,镜框上缠着锈迹斑斑的铁链。镜面灰蒙蒙的,照不出人影,只隐约有些晃动的色块。
"无间镜。"李长宁的黑手按在镜面上,激起一圈涟漪,"能照出前世。"
云昭雪刚要上前,突然听见右边传来脚步声。
啪嗒。啪嗒。
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爬上来。
白无常的脸从黑暗里浮现出来——确切地说,是张披着白无常脸皮的怪物。它的脖子以下全是金线织成的,每走一步都往下掉虫子。
"阎罗大人......"它咧开嘴,露出小翠的牙齿,"您终于来看我了......"
无间镜突然亮起来。
镜子里映出的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一间摆满青铜棺的地窖。有个穿嫁衣的女人背对镜面站着,手里捧着颗跳动的心脏。
当她转过身,云昭雪看见了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