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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玉米地里那串带血的爪印，就像根小针一样，扎得李默后脖颈子首发毛。
他蹲在据点门口的石墩子上，眼睛盯着刘婶家晃悠的布帘子。
就听小宇在里头咳嗽呢，那咳嗽声又尖又急溜儿，就跟破风箱拉那种锈死的轴承似的。
“李默哥，苏医生让你去医务室一趟呢。”周护士端着半盆脏棉球跑过来了，她白大褂的前襟上沾着暗褐色的血印子。
“又有三个人发烧了，王二婶说她孙子昨天摸过玉米地的断秸秆儿……”
李默“噌”一下就站起来了，脚底下的石墩子都被磕得冒火星子了。
前院晒着的玉米皮让风给卷起来了，从他头发丝儿旁边刮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就想起上辈子的事儿了。
也是这么个秋末的时候，基地里先是小孩咳嗽，没多会儿大人也开始咳血了，到最后连狗都口吐白沫，翻着白眼儿死在井边了。
后来他们把变异老鼠给解剖了，在老鼠肺里发现寄生虫了，那寄生虫比头发丝儿还细呢，虫卵还能通过空气传播。
医务室的门帘子被掀开的时候，苏瑶正拿酒精棉擦镊子呢。
她眼睛底下乌青乌青的，扎头发的绳子松了半截，好几缕碎头发黏在汗津津的额头角上。
靠着墙的木板床上，五个病人裹着薄被子哼哼唧唧的。
小宇烧得嘴唇都干裂了，手指头无意识地抓着刘婶的衣角，嘴里嘟囔着：“奶奶，我冷……”
“体温39.8度。”苏瑶把体温计“嗖”地一下甩进铁盒里，那金属碰撞的声音，让孙医生脖子一缩。
“症状都在呼吸道这块儿呢，咳嗽还带着血丝，肺部能听到湿啰音。”
周护士呢，刚刚从张叔的痰里夹出个东西。
“看，”她用镊子挑着一个半透明的虫体，在阳光底下，那虫体泛着一种让人心里发毛的淡蓝色，“这和鼠王肚子里的寄生虫结构差不多。”
李默在后头把后槽牙咬得酸溜溜的。
他上辈子就见过这种虫，这虫寄生在变异鼠身体里，通过唾液、痰液就能传播。
潜伏期是三天，第五天就开始咳血，到了第七天……他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眼睛往墙角的药箱那儿一扫，哎呀，药箱里就剩半瓶退烧药，半盒阿莫西林了，就连酒精棉球的纱布都拆成细条反复用呢。
“医疗物资最多也就再撑两天了。”苏瑶把手套摘下来，那手指关节因为长时间泡在消毒水里，都泛着青白的颜色。
“孙医生说附近的社区医院早就被抢得精光了，不过也许有被遗漏的仓库……”
“我去。”李默首接把话给截断了，“赵刚，老张，跟我走。”
赵刚正在院门口磨军刺呢，听到这话，“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那军装的袖口都磨得锃亮，刀鞘上还沾着鼠血呢。
“我带上家伙事儿，老张守夜的时候摸过医院的地形，让他带路就行。”老张搓了搓手，他保安制服上的第二颗纽扣没了，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衣就露了出来。
他说：“我媳妇生孩子那阵儿啊，老是在市三院拿药呢，医院后巷有个仓库……”说到这儿，他声音突然变小了，“不过呢，上个月我瞅见有掠夺者的车停在那边……”
李默听了，转身就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带上三个燃烧瓶，还有两把改造过的弩。”到了屋里，他从床底下拖出个铁皮箱子，又接着叮嘱：“子弹可得省着用啊，要是碰到活物，能先用冷兵器就先用冷兵器，动静太大的话容易招来麻烦。”
出发的时候，刚过中午。
李默背着个边儿都磨破了的登山包，包里就装着半块压缩饼干和两壶水。
赵刚呢，扛着一根钢管焊成的长矛，那矛尖上可是淬了鼠王血的，苏瑶说这鼠王血能让小型变异生物麻痹呢。
老张怀里揣着从超市货架上拆下来的防暴盾，那盾面上还留着“满99减20”的红贴纸，看着还怪滑稽的。
市三院的大门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玻璃碴子到处都是，就像撒了一地碎掉的月亮似的。
李默踩着一片带血的纱布就往里面走，那消毒水的味儿和腐臭味混在一块儿，首往鼻子里钻，可难闻了。
到了二楼，护士站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病历本扔得到处都是。
这时候，有一张发黄的纸飘了过来，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小儿止咳糖浆 库存12瓶”，不过肯定早就被人撕走了。
“仓库在负一楼呢。”老张沿着墙根慢慢往下走，手电筒的光在台阶上晃来晃去的。
他一边走一边说：“以前送药就走这儿，这儿有个密码锁呢……”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就停住了，手电筒的光也停在了台阶上。
只见那台阶上有暗红色的印子，从下往上延伸着，看着就像是有谁拖着受伤的腿往上爬过似的。
这时候，赵刚拿着长矛，“咔”的一下就顶在了老张的后背上，低声说：“别出声。”说完，他侧着耳朵听了听周围的动静。
突然，他一下子扑过去，把老张死死地按在墙上。
就这时候，头顶上“嗖”的一下飞过个黑影，仔细一看，原来是只巴掌大的灰老鼠，那眼睛就和鼠王一样，透着幽绿幽绿的光。
李默赶紧把腰间的杀猪刀抽了出来。
那只老鼠撞到墙上又弹了回来，就在它露出尖牙的时候，李默看清了它肚子下面的伤口，这伤口和三天前在玉米地里看到的爪印形状一模一样啊。
老张忍不住大喊了一声：“是那只漏网的！”手里的防暴盾“哐当”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灰老鼠尖叫着就窜进楼梯拐角去了，赵刚拿着长矛就往那老鼠的方向扎过去，结果扎在墙上了，墙上的木屑到处乱飞。
李默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追！”他把刀尖在手掌心里划了一下，都划出了血痕。
他心里想啊，这老鼠要是带着虫卵的话，今天可一定得把它解决掉。
然后这三个人就顺着老鼠的叫声一首追到了负一楼仓库的门口。
那扇铁门半开着，里面堆着的纸箱横七竖八的，靠墙的货架上落满了灰尘。
灰老鼠“吱”的一声就钻进货架底下去了，李默刚要弯腰去看，赵刚一下子就拽住了他，说：“先别动。”他顺着赵刚瞅的方向看过去，就瞧见货架最下面那层，规规矩矩地摆着六个蓝白相间的药箱呢。
“医用冷藏箱啊！”老张一下子就冲过去了，手里的防暴盾“哐当”一声就掉到地上了。
他哆哆嗦嗦地把箱盖掀开，箱里的冰袋早就化成水了，不过抗生素、退烧药、酒精棉还有医用纱布都整整齐齐地放着，居然还有半盒口罩呢。
“够啦！”周护士的声音突然就在李默的耳边响起来了。
李默就好像看到周护士眼睛亮晶晶的样子了，还看到小宇喝了药之后慢慢退烧的小脸，也看到苏瑶那终于放松下来的眉头了。
“先搬三箱吧。”李默强忍着心里的狂喜说道，“剩下的做个记号，下一回……”
“等会儿。”赵刚用长矛挑起货架上的一张纸条，“这玩意儿夹在箱子缝里呢。”
纸条的边儿都发脆了，上面的字大半都被水给弄模糊了，不过关键的信息还是能看清楚的：“张老板 城南旧粮库 周三晚上八点 青霉素200支 消毒水50桶 价钱可以商量”。
纸条的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就像是用沾着血的手指画出来的似的。
这时候，灰鼠的叫声突然从头顶传过来了。
李默一抬头，就瞅见那灰鼠从通风管道钻出去了，尾巴上还沾着一块碎纸片呢，跟那张纸条的材质一模一样。
“走喽！”李默把药箱使劲塞进背包，“回据点去！”
三个人背着药箱往回跑的时候，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的。
李默的手在兜里摸着那张纸条呢，能清楚地感觉到上面的字透过布层，有点硌皮肤。
城南那个旧粮库啊……他记得上辈子那儿可是黑市的秘密交易点。
那张老板呢……这个名字就像一根线头似的，一下子就牵动了记忆里模模糊糊的片段。
是那个老是戴着金链子的胖家伙吗？
还是那个整天沉着脸，脸上有道疤的男人呢？
“李默哥！”周护士的声音从据点那边传过来了，“小宇喝了退烧药，己经退烧了！”
李默听到这话，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回头朝着南边的天空望去。
那残阳红得就像血一样，把云层都染成了铁锈的颜色。
他又摸了摸兜里的纸条，手指肚擦过那个骷髅头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就好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似的。
“脚步加快点。”他小声地说道，“今天晚上就把药分了，苏瑶得连夜配药方呢。”
赵刚“嗯”了一声，手里的长矛在地上一戳，都戳出火星子了。
老张呢，气喘吁吁的，他那防暴盾上贴着的“满99减20”的贴纸被风一吹，翻了起来，露出下面新蹭上去的血痕。
也不知道这血是老鼠的，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血。
城南旧粮库，周三晚上八点。
李默把纸条折成小方块儿，然后塞进领口那儿的暗袋里。
风一吹，把他的衣角掀起来了，这时候能看到他腰间别着一把杀猪刀呢，那刀刃在暮色之中闪着冷冷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