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江风裹着柴油味灌进领口，老金蹲在码头废弃的吊机支架上，指尖的烟头在黑暗里忽明忽暗。脚下三十米处，KR-2049货轮的舷灯像独眼怪物般亮着，几个黑影正往船舱里搬箱子——方方正正，像棺材。
耳机里电流滋啦一响。
“十二个守卫。”秦枭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甲板西个，轮机舱两个，剩下都在货舱。”
老金弹掉烟灰，眯眼盯着第三个箱子。帆布被江风吹开一角，露出半只苍白的人手，指甲缝里结着血痂。和五年前他在江边找到秦枭时，对方手腕上那些被麻绳勒出的伤口一模一样。
“看见姓周的了？”
“没。”秦枭顿了顿，“但货舱有发电机声。”
老金咧开嘴笑了。五年前那晚也有发电机——周家用来给电击棍充电，好让秦枭在沉江前保持清醒。
货轮底舱的锈铁门被液压钳撕开时，老金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三十平米的空间里摆满手术器械，墙角堆着标血型的塑料袋，最里头的手术台上捆着个年轻人，胸口刚被划开十字刀口。
穿白大褂的男人猛地转身，手术刀还在滴血。
“金哥？！”周家养的黑医生老廖倒退两步，“你他妈不是死在缅北了吗？”
老金没说话，侧身让出通道。秦枭拖着昏迷的守卫走进来，军靴碾过地上的血袋，啪唧一声爆出猩红。
手术台上的年轻人突然剧烈抽搐。
“别动他！”老廖突然扑向手术台，被秦枭一枪托砸趴下。老金扯过止血钳扔给秦枭，自己蹲下来查看伤口——肾脏位置己经切开，但还没摘除。
“周家现在连麻醉药都省了？”老金扯段纱布按在伤口上。年轻人涣散的瞳孔突然聚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他…他们说…湄公河…”年轻人牙齿打颤，“船…船上有孩子…”
秦枭猛地拽起老廖的头发：“几号舱？”
黑医生满脸是血地笑：“你们找不着，那批货专门用铅板隔——”
枪声炸响。老廖的膝盖骨变成一滩碎肉。
“现在呢？”秦枭把枪管塞进他嘴里。
铅板夹层藏在燃油舱后面，用渔船常用的防雷达涂层掩盖。老金割开锁链时，二十多个孩子像沙丁鱼罐头般挤在笼子里，最小的看着不到十岁，手腕上清一色拴着塑料牌——A型、AB型、O型…
秦枭的呼吸突然变重。老金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五年前周家那艘“渔船”的货舱里，也挂着这样的血型牌。
最里头的女孩突然扑到笼边：“叔叔！有个白衣服阿姨被带走了！”
“什么时候？”
“刚才鸣笛的时候！”女孩指着天花板，“他们往那个方向跑了！”
老金抬头。通风管的螺丝有新拧过的痕迹。
追到甲板时，周凛的白西装在月光下格外扎眼。他刚跳上快艇，发动机的轰鸣盖过了老金的骂声。秦枭举枪瞄准，却被老金按下枪管。
“让他跑。”
秦枭转头看他。
老金掏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上GPS红点正沿着江岸移动。周凛根本不知道，他刚才在手术室踩到的血泊里，混着老金特制的石墨烯追踪剂。
“当年沉你的那艘渔船，现在停在湄公河西号码头。”老金看着快艇消失的方向，“猜猜看，周少爷会不会去找他爸哭诉？”
秦枭擦掉脸上溅到的血，突然笑了。这笑容老金很熟悉——五年前他们第一次在边境线联手干掉毒贩时，秦枭也是这样笑。
江面忽然刮起大风。KR-2049货轮锈蚀的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像极了当年那艘载着秦枭沉入江底的破渔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