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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河畔的战鼓震得窗棂发颤，西陵玖瑶望着抓药时频频走神的医师，指尖无意识着药臼边缘：“祖父，涂山璟，今日这气氛……”
西炎老君主将棋子重重拍在棋盘上，拦住欲开口的涂山璟：“去问你哥哥。有些事，该当面说清。”
与此同时，五神山的琉璃宫，皓翎忆攥着战报的手不住发抖：“西炎玱玹他……竟真的发兵了？”皓翎王放下手中的青鸟食盒，目光望向西北方：“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莫要伤了兄妹情分。”
“情分？”皓翎忆猛地抬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当年他教我骑马，说会护我一生周全，如今却挥兵踏破我们的国土！”她哽咽着抓住父亲的衣袖，“为什么姐姐不劝劝他？”
皓翎王轻轻拭去女儿的泪，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叹息：“若他为了私情罔顾国事，我才真要失望了。”
辰荣山的膳房飘出饭菜香，却掩不住席间凝滞的气氛。西陵玖瑶放下碗筷，盯着西炎玱玹眉间的淤青：“哥哥，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西炎玱玹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半晌才开口：“当年姑姑发现赤宸的谋反计划，断指立誓求皓翎王出兵救父亲。可……”他猛地灌下烈酒，酒水顺着嘴角滴落，“他拒绝了。那场战争，皓翎的箭也射穿了父亲的战甲。”
瓷杯碎裂声惊飞窗外寒鸦。西陵玖瑶踉跄后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所以你要报仇？要用战争让皓翎血流成河？”
“我懂他的难处！”西炎玱玹抓住她的手腕，眼中血丝密布，“他是一国之君，我也是！若连家国血海深仇都能放下，我有何面目面对西炎百姓？”他突然松开手，苦笑，“就像当年母亲为了西炎抛弃我，父亲为了大义选择赴死，如今我……”
“够了！”西陵玖瑶甩开他的手，泪水砸在衣襟上，“你们都做了‘正确’的选择，可谁问过我的感受？！”她转身跑向小月顶，身后传来西炎玱玹撕心裂肺的呼喊：“小夭！别把我推开！”
老君主按住欲追的涂山璟，棋子落盘声清脆：“让他们自己解决。有些心结，旁人解不得。”
深夜，小月顶的房门紧闭。西炎玱玹倚着门框，声音沙哑：“姑姑临终前，用血在墙上写了‘勿恨’二字。我怎么可能不恨？可当我坐上王位，看着百姓流离失所，才明白……”他的声音渐渐哽咽，“皓翎王当年的选择，或许和我今日一样。”
门内传来压抑的啜泣，却无人应答。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当值太监捧着奏章来寻，才看见君王靠在门边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紫金宫内，辰荣馨悦捏着西炎玱玹额间的纱布冷笑：“这伤，真是在书房碰的？”贴身丫鬟垂眸行礼：“陛下处理政务时不慎打翻烛台。”等她退下，却径首跪在西炎玱玹书房前：“求陛下赐死。”
西炎玱玹猛地抬头：“为何？”
“这些年替陛下搜集消息，知道太多秘密。”丫鬟叩首时，青丝散落肩头，“更因陛下太好……好到让我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留在紫金宫，我怕自己变成怪物。”
西炎玱玹沉默良久，亲手斟酒：“若愿游走大荒替我探查消息，也算将功折罪。”他将酒杯递过去，目光真诚，“祝你早日寻得良人。”
涂山府的密室里，涂山璟望着南疆巫蛊图谱，眉头拧成死结。信笺在烛火上化作灰烬，只留下“解蛊”二字的残影。三日后，他在迷雾森林见到相柳时，后者正倚着枯树擦拭弯刀：“想解蛊？晚了。”
“以涂山氏的秘术……”
“没用。”相柳嗤笑，刀锋挑起涂山璟的下巴，“当初下蛊的人己死，除非我死，否则蛊虫无解。”
与此同时，西陵玖瑶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突然顿住。那个青衫背影，正穿过人群走向城门。她追过去抓住对方手腕：“相柳！别装了！”
那人转过身，竟是张陌生的面容。可西陵玖瑶死死攥着不放：“你的步态，还有身上的血腥气……除了你还有谁？”
相柳挑眉，指尖抚过脸颊。刹那间，十数张不同的面孔如走马灯般闪过，最终定格在那抹熟悉的苍白：“没想到，你这小医师眼力见长。”他甩开她的手，身形隐入雾中，“离战场远点，免得殃及池鱼。”
西陵玖瑶望着空荡荡的街巷，耳边还回响着他未尽的叹息。远处传来的号角声里，她知道，这场裹挟着国仇家恨、爱恨纠葛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每个人，都在命运的棋盘上，身不由己地落子。
西炎军营大帐内，赤水丰隆展开最新战报：“己连下两城，是否继续推进？”西炎玱玹望着舆图上的皓翎疆域，指尖重重按在五神山上：“暂缓攻势。雨季将至，帮百姓修缮房屋、疏通河道。”他的目光穿过帐帘，落在南方的云霭间，“通知军医署，派十队人马支援皓翎疫病防治。”
辰荣馨悦摔碎手中的茶盏，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咬牙切齿：“西炎玱玹！你连打仗都要护着那个贱人！”她攥起案上的密信，上面赫然写着“陛下暗中资助皓翎难民”。
涂山府的书房里，涂山璟对着铜镜贴上人皮面具。镜中倒映的，是个普通商人的面孔。他将装着解蛊药材的包裹系在腰间，低声吩咐暗卫：“密切监视相柳动向。若他有危险……”他顿了顿，“不惜一切代价保他性命。”
夜幕降临时，西陵玖瑶独自坐在小月顶，望着西炎与皓翎交界的方向发呆。风送来隐约的厮杀声，她抱紧双臂，忽然想起相柳那句“别靠近战场”。月光下，她摸到怀中冰冷的鱼丹红，那是涂山璟悄悄塞给她的防身之物。
“小夭！”涂山璟的声音突然响起。她转身，看见他气喘吁吁地跑来，发间还沾着草叶，“我打听到一种可能解蛊的方法，不过需要……”
“别说了。”西陵玖瑶按住他的嘴，“先活着。等战争结束，我们再慢慢想办法。”她靠在他肩头，听着他剧烈的心跳渐渐平复，“璟，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着。”
远处的烽火照亮半边天，而在这片血与火的洪流中，他们的承诺，如同寒夜里的一点微光，倔强地闪烁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