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赤宸吗?”皓翎玖瑶攥着衣角,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在风里。相柳倚着断墙,月光给他苍白的脸镀上冷霜:“未曾。”
她望着远处灯火,喃喃道:“明知是死路,为何还要走?”相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石墙上划出刺耳声响:“将军最好的归宿,就是马革裹尸。与其背负万千亡魂苟活……”他突然停住,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
皓翎玖瑶苦笑:“娘亲说,有些情谊,死也不能弃。若他们不是我的至亲,或许我会敬他们是英雄。可作为女儿……”她闭上眼,睫毛上凝着泪珠,“我做不到原谅。”
等她再睁眼,只剩一盏青灯孤零零立在原地。皓翎玖瑶抄起灯盏就要砸,却被突然出现的涂山璟握住手腕:“小夭,看看灯上的画。”
烛火摇曳间,八幅画面徐徐展开——血染的冠冕、破碎的盟约、最后的相拥,最终定格在“不负苍生不负卿”七个朱砂大字。皓翎玖瑶膝盖一软,涂山璟及时托住她的腰。“他们不是抛弃你,只是……”“只是代价太沉重了!”她突然爆发,“他们实现了大义,那我的苦难该找谁偿还?”
西炎王宫的夜宴上,酒坛重重砸在地上。西炎玱玹捏着酒杯,眼神比酒更烈:“母亲说为了西炎,抛弃我;你的母亲说为了大义,隐瞒真相。我们这些孩子,算什么?”皓翎玖瑶仰头灌下烈酒,呛得眼眶通红:“所以我不要做什么王姬,不要背负这些……”
与此同时,五神山的圣旨却如惊雷炸响。“皓翎玖瑶非王室血脉,即刻褫夺封号……”皓翎忆攥着圣旨的手发颤:“父王,这不是落井下石吗?”皓翎王望着天边残阳,许久才道:“有些路,她必须自己走。”
辰荣馨悦捧着密报笑得花枝乱颤,却被赤水丰隆的话浇了冷水:“流言是西炎玱玹散播的。他宁可伤她,也要护她周全,你还不明白?”“我只明白,她不该夺走属于我的一切!”辰荣馨悦猛地掀翻棋盘,玉石棋子滚落满地。
在辰荣山,皓翎玖瑶颤抖着将信投入火盆,涂山璟飞身扑灭火苗:“这些信里的疼爱,难道也是假的?”突然,外间传来西炎老君主的声音:“玖瑶该有个新姓氏了,西陵或西炎,由她选。”
两人屏息偷听,首到老君主沉声道:“谁在?出来!”皓翎玖瑶硬着头皮现身,攥紧裙摆:“祖父,我……我选西陵。”老君主重重一叹,苍老的手抚上她的发顶:“西陵玖瑶,以后要好好的。”
“珊瑚的事愁死我了。”西陵玖瑶对着药炉叹气,“送她回皓翎,定会被刁难。”涂山璟将账本推到她面前,指尖划过“珠宝行女掌事”的空缺:“涂山氏在五神山的生意,正缺她这样的人才。”他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防风意映己‘病逝’,等过了杖期……”
西陵玖瑶脸颊绯红:“我选西陵,也是想着与涂山氏更般配。”两人十指相扣时,谁也没注意窗外闪过的黑影。
战场上的号角声隐约传来时,西陵玖瑶正与鄞医师争执药方。“你这方子用金疮药,普通百姓哪用得起?”“可药效快才能救命!”老君主敲了敲拐杖:“药方无高下,看人贵与贱。”西陵玖瑶眼睛一亮,转头看向西炎玱玹:“哥哥,我想再写几部医书……”“举全国之力,任你调用。”西炎玱玹的承诺掷地有声。
回春堂里,红绸与白梅相映成趣。涂山璟握着玉镯的手沁出汗,却见西陵玖瑶望着满屋布置,绽开灿烂笑容:“你果然懂我!修撰医书耗时久,婚事不急。”她没看见他瞬间凝固的笑容,更没听见昨夜西炎玱玹那句“修书会让涂山长老不满”还萦绕在他耳边。
“好。”涂山璟将玉镯重新收入锦盒,指尖抚过盒上“白首不离”的刻字,“等你写完医书,我再来求娶。”窗外寒风卷起残雪,将未说出口的誓言,一并埋进了深深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