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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血螭逆鳞·天火焚海
赤水河口翻涌的却不是赤色。暗红浊流裹着硫磺气息冲上海滩，将礁石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苏蝉的鲛绡袍下摆沾到一滴浊水，瞬间燃起青烟，露出脚踝上蜿蜒的灵纹——那纹路正泛着不祥的紫芒。
“坎宫轮指向水下三百丈。”她将千机罗盘浸入海水，盘面腾起的热气扭曲了卦象，“但河底有东西在干扰推演，像是……活着的岩浆。”
楚昭然道袍上的北斗刺绣己完全变成暗红色。自海底归来后，他不再使用莲花灯，而是以指为笔，在虚空画出血符。“血螭喜食地火，此处既是归墟裂隙所在，必是它的巢穴。”他指尖悬停的符咒突然爆开，血珠溅在礁石上，竟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北斗星图。
林霁沉默地擦拭着剑身。自从触碰龙骨断剑后，他的本命灵剑“青冥”便时常震颤，剑脊上浮现出细密的鳞纹。此刻那些鳞纹正在发烫，仿佛感应到某种同源的气息。
三人捏避水诀沉入河底时，林霁听见了一声心跳。不是人的心跳，而是从地脉深处传来的、闷雷般的搏动。河床裂缝中渗出金红色光芒，照亮了水下嶙峋的岩柱——那些石柱表面布满爪痕，每一道抓痕里都嵌着片巴掌大的赤鳞。
“退后！”楚昭然突然暴喝。几乎同时，整条赤水河倒卷上天，河床如开裂的陶器般崩碎。岩浆喷涌而出的刹那，一头巨兽破岩而出：龙首蛇身，通体赤红如烙铁，逆鳞处却生着团漆黑的肉瘤——正是镇守地脉的灵兽血螭！
只是此刻的血螭双目浑浊，肉瘤中伸出无数血管状的触须，正贪婪地吞食着岩浆中的浊气。它仰头发出的不是龙吟，而是万千冤魂的哭嚎，声波震得苏蝉耳垂坠下的明珠炸成粉末。
“浊气入脑，救不回来了。”楚昭然并指如剑，血符在空中结成锁链缠向血螭，“取它逆鳞，那是归墟裂隙的钥匙！”
血螭甩尾击碎符链，肉瘤中喷出炽白火流。那不是凡火，而是熔炼了归墟浊气的“无相天火”，所过之处连海水都燃成虚无。林霁旋身避过火柱，青冥剑却脱手飞出，自发斩向血螭左目——剑脊鳞纹与血螭逆鳞共鸣，竟牵制住这凶兽一瞬！
苏蝉趁机抛出青铜伞。伞骨插入河床裂缝，伞面幻化的东海图急速放大，将血螭困在赤水河口方位。她十指翻飞结印，发间玉簪迸出七道水链锁住凶兽七寸：“林霁，刺它逆鳞下的膻中穴！”
林霁踏着坠落的岩浆跃起，青冥剑感应到主人战意，发出一声清越长吟。就在剑尖即将触及血螭的瞬间，他看见肉瘤深处闪过人影——那是个被血管缠绕的紫衣女子，正朝他缓缓摇头。
“师尊？！”剑气陡然凝滞。这一滞的破绽，换来血螭狂暴的反击。蛇尾扫中林霁腰腹的刹那，他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口中喷出的血溅在逆鳞上，竟发出烙铁淬火的嘶声。
血螭突然僵住。沾染了林霁精血的逆鳞开始褪色，肉瘤中的血管疯狂抽搐。苏蝉的水链趁机钻入鳞片缝隙，却见那紫衣女子的虚影从肉瘤中浮现，抬手轻点她眉心：“痴儿……这具肉身早在二十年前就献给归墟了……”
“慕师叔？！”苏蝉认出这正是失踪多年的岱宗阵法师慕昭。当年她私自潜入归墟研究古阵，从此杳无音讯。
血螭趁机挣脱束缚。它仰头吞下整条熔岩河，周身鳞片炸起，化作漫天火雨砸向海岸。楚昭然终于动了真格，他撕开道袍露出爬满黑纹的胸膛，以掌为刀刺入心口，抓出一团跳动的本命精血：“北斗注死，南斗注生——开天门！”
血符在空中结成巨大星门，门内降下七道雷光劈中血螭。凶兽在雷火中翻滚惨叫，逆鳞终于松动脱落。林霁强提灵气抓住逆鳞，掌心顿时血肉模糊——这鳞片在吸食他的魂魄！
“用你的青冥剑刺进去！”苏蝉咳着血爬起来，“剑脊鳞纹能与逆鳞共鸣，这是唯一……”
话音未落，血螭垂死挣扎的最后一击己然降临。它引爆了体内所有天火，赤水河口瞬间化作火海，连空气都开始自燃。林霁看着手中颤动的逆鳞，突然反手将青冥剑刺入自己丹田！
剑刃破开金丹的瞬间，磅礴剑气裹挟着本命精元喷涌而出。青冥剑上的鳞纹脱离剑身，在空中凝成一条青龙虚影。龙爪握住逆鳞按回血螭伤口，天火如退潮般被吸回凶兽体内。
“以剑骨为引，金丹为祭……你疯了！”楚昭然想阻止却己来不及。青龙虚影消散时，血螭化作一尊赤色石雕，而林霁跪在焦黑的河床上，丹田处空荡荡的只剩剑痕。
苏蝉冲过来扶住他，发现他右手掌心多了一道血契印记——形如逆鳞，内藏火纹。林霁扯出个苍白的笑：“无妨……金丹碎了，反倒觉得……咳，经脉通透不少……”
楚昭然拾起血螭逆鳞。那鳞片中心嵌着枚晶石，正是归墟裂隙的钥匙。他望向仍在燃烧的海面，忽然道：“慕昭的神魂被血螭吞噬前，应该接触过其他归墟钥匙。”
仿佛印证这句话，千机罗盘从苏蝉袖中自行飞出。乾坤卦位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内陆方向——那里是岱宗七十二峰所在。
林霁按着血流不止的丹田站起身。他此刻才察觉异常：本该溃散的灵力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经脉中奔涌得更为暴烈。垂落的发丝拂过手背时，竟带出细微的火星。
楚昭然的目光在他掌心血契上停留片刻，突然将逆鳞按进他伤口：“既然天火认你为主，这钥匙便由你保管。”鳞片与血肉融合的剧痛中，林霁听见掌门的密语传入耳中：“你师尊慕昭的事，回山后我会给你交代。”
海风卷着灰烬掠过，远处传来渔人的惊叫。众人回首望去，只见焚尽的天火在海面凝成西个朱砂大字：
劫启戊寅
这正是残碑预言的应劫之期，距今只剩九日。
